帐前鸦雀无声,各部堂官垂着头心惊胆战地跪着,略有几个武将神色不忿,却无一人敢驳斥沈青霁。
绪王与圣上争权历久,可在重大场合如此猖狂大不敬还是头一遭。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郢都的天怕是要变了。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官员人人自危,都提着一颗心偷瞧着等圣上反应。
恰有金风细细,却冻人彻骨……
“还跪着做什么?都起来吧。”默了片刻,沈弱流目光扫过下首群臣,未理会沈青霁。
“是。”
群臣起身,沈弱流才带了丝笑,又轻又薄,“皇叔说得是,可这老祖宗的规矩,做后人的岂能说不遵循便不遵循了?”
他下了台阶,与沈青霁擦肩,眼眸中笑意消散的一干二净,“……朕的身子嘛。有皇叔在,朕自然十分警惕,免得叫皇叔担了这诅咒君上的骂名呐。”
沈青霁闻此言,脸色一变,神色佯怒,过了会儿,才阴阳怪气笑了声:
“臣……多谢圣上体恤。”
沈弱流未做理会,与身后随侍往祭场中间走去,那里有鸿胪寺一早备好的御马,他需得架御马绕祭神台一圈,操弓猎取上林署提前豢养的公鹿。
祭祀之后诸位随侍的官员才好驰骋猎场,群雄逐鹿。
……百官跟着他,沈弱流袖中攥的发白的手陡然松开,一排绯红月牙痕迹深陷掌心,像是被小兽啃出来的。
福元见他面色不愉,低声询问:“圣上,您还好吧?”回头看了眼沈青霁,愤恨道:
“圣上,绪王嘴上也没个忌讳,竟敢说这种不详之言……”
“多嘴!”沈弱流抬手示意他打止。
盯着手心的浅淡月牙痕迹发愣,鹰坊豢养的黧羽海东青盘桓与天穹之上,翅膀带起风声呼啸。
“朕没事,几句刺话,朕还死不了……”沈弱流垂手,目光放远,投向天幕。
突然,一只海东青振翅急冲而下,扑向丛林,短促的哀鸣惊起大群飞鸟,顷刻,利爪攫着一只杂色松鸦,撕碎,生吞入腹。
沈弱流突然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福元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福元仰头,天穹高远而湛蓝澄碧,并不想是要落雨的样子……
海东青长鸣,飞上天穹,鸣声高远,一根松鸦的褐色绒羽随风打着旋儿飘下,旋即被吞没在纷纷落叶之中。
万籁俱寂。
“禀世子,北边没有。”
“世子,西边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