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遥默了片刻,“明锦,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曾失去过爱人,所以便更能与你共情。虽然我私心更偏袒陛下,但我也没有办法苛责你,你想为爱人报仇,没有错。”
明锦抬眸望着她。
元季遥站在光影下,眼神却流露出黯然,“我不会帮你,但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向陛下告发你。”
明锦淡淡笑了,元季遥这些年纵情声色,周游于权贵之间,都是在为元晔亲政改革收拢人心,她是死忠帝党。
明明知道她想造反弑君报仇,却选择置身事外,而不是给皇帝通风报信,她已经足够感激了。
“公主,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元季遥看着她的眼神饱含怜悯,或许是因为同样刻骨铭心的遭遇。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明锦,一旦谋反,你没有任何胜算,你只有死路一条。”
明锦不以为意,“倘若我一心求死呢?”
元季遥便哑口无言了。
长春殿。
“皇后,风雨欲来,现在是必须要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陆顺华回宫后,太尉元泰和尚书元颖两位宗室老臣便急急来了长春殿求见。
此二人虽是宗室,却是被陆太后一手提拔上来,因此忠于陆氏,是死忠太子党。
只是到底年纪大了,思想老顽固,很难接受新的改革,更遑论迁都这种背弃祖宗基业之举了。
元泰本就有心将太子留在旧都,以拿捏皇帝继承人的方式,逼迫皇帝妥协,放弃迁都打算。
今日听了明锦一番话,心中亦是大为震动,比起以太子来牵制皇帝,直接拥立太子登基也不是不行。
元泰道:“崔内司说的不错,陛下如今对皇后的礼敬,无非是因为太子在邺城,陛下顾忌太子,故而不敢跟皇后翻脸,可如果皇后把太子平安带去洛阳,陛下就不会对皇后客气了。”
元颖接着道:“司徒是被皇帝所害,皇帝清算陆氏之心昭然若揭,皇后必须牢牢把太子抓在手里,才有和皇帝对抗的资本。”
元泰点点头,继续道:“朝中有很多鲜卑老臣都是拥护太后路线,反对迁都的,只要能笼络这部分老臣,争取到他们的支持,拥立太子在邺城登基也并非不可行。”
陆顺华陷入了沉思,他们是宗室元老,皇帝叔公辈的人,若是他们支持拥立太子,太子登基的合法性便有了保障。
陆聿之死,让她对皇帝彻底心如死灰,她想为哥哥报仇,可终究能量有限,怕挡不住皇帝的百万大军。
“崔内司虽口出狂言,却也并非胡言乱语,出于对她的保护,我才将她暂时收押暴室。自长兄去后,我时常担忧自己朝不保夕,只是拿不准朝臣的主意,听了明公一席话,心里才有了几分底。”
元泰和元颖心中一喜,看来皇后也是有心起事的。
陆顺华复又担忧道:“可皇帝手中有百万大军,我们就算掌控了太子,却无兵可调,又怎能跟皇帝对抗?”
话音刚落,殿外便远远传来一道豪亮清脆的女声。
“谁说无兵可调?”
众人纷纷往外看去。
穆兰若跟贺云珠大步流星地走来,太师府的变故,她们已经听闻了。
陆聿丧讯传回后,穆兰若悲不自胜,虽痛恨皇帝的绝情,可也未想过造反,明锦的一席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她瞬间清醒。
陆聿与皇帝的关系是何等亲近,皇帝今日能杀陆聿,保不准下一个就是她们。
皇帝不仁,莫怪她们不义。
她们只是想靠自己自保,而不是把性命寄托于天恩浩荡。
二人合计之后,决定支持明锦,联手起兵。
穆兰若郑重道:“司州乃京畿重地,尚有五万精兵驻守,如今是由我的兄长穆鸿统领,皇后若要起事,怎会无兵可调?”
陆顺华微微震动,穆兰若自入宫后,便与她针锋相对,明争暗斗,关系疏远了很多,不想因陆聿之死,竟能让她放下前嫌,选择与她联手对抗皇帝,为陆聿报仇。
她不由心头一热,二人此时不再是争夺皇帝宠爱的对手,而又回到了过去亲密无间的姐妹。
“穆姐姐,你明知大哥是因刺杀你的父亲才落网,还愿意这般助我?”
穆兰若眼眶转瞬红润,情绪激动道:“他有何理由要杀我父亲?归根结底,不过是君命难违,是皇帝要杀我父亲!”
她恨声道:“我父亲无愧天地,无愧君主,他为何要如此昏聩残忍?既然天道不公,那我们索性就反了这天!”
见穆兰若这般深明大义,不为皇帝所惑,陆顺华也红了眼眶。
贺云珠点了点头,接着道:“司州接壤的冀州、青州、幽州、平州大部兵力虽已被皇帝调走,可州府依旧有固定兵力护城,也能凑出几万兵马。”
说完,贺云珠又将一张羊皮地图摊开,指着东部道:“辽东一带紧邻高句丽和突厥,现任突厥可汗的生母是高句丽人,即位后素来与高句丽通好,我和阿锦跟他的关系还可以,若皇后决心起事,我愿为使臣,以新帝的名义与突厥结盟借兵。”
陆顺华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贺云珠又指着地图上六镇的方位,“六镇本就反对汉化,有造反之心,我们原本可以利用六镇兵力造反,可皇帝很阴险,在迁都之前,就先解决了六镇问题,如今六镇兵权被元善现掌控,我们无法动用六镇兵力。”
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早些年,在陆哥哥的协助下,我和明锦在朔州暗中培养了一支火骑兵,后来,沅止来了朔州和我一起训练这支精锐,现已有五千之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