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读到一本书,书里提到关系的流动性。
它的观点倒是别具一格:不要急于去定义一段关系是友情、爱情、亲情,因为这些标签反倒成了一种无形的桎梏。人们可能会在被定义的关系中期待着对方与自己应当如何相处,譬如常常聊天、见面吃饭来维系感情,但现实的种种限制却让这种期待难以实现甚至落空。所以一旦命名关系,就似乎必须承载某种责任,给很多人带来压力。
这观点蛮有意思,不过我没有全然赞同,因为我想要酝酿出属于我自己的观点,但不得不承认,它让我想到了你。
自从追求你以来,我意识到一个之前没有想过的问题。原来,我一直没有去界定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
八年前,我到底把你当作什么呢?
一个学妹吗?肯定不止,我绝不会给予任何后辈那样的关注。那是朋友吗?恐怕也不尽然,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我只是一味听你说话,默默监督你的学习,你因此认为我对你很冷漠,所以我现在才能对此反思,要对你主动打开我的内心;这对原来的我来说,其实很困难,因为我并不擅长去跟别人分享我的事情甚至苦恼,但现在不一样了。
抱歉说远了,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我也想过我们之间有暧昧吗?嗯,我当时肯定会逃避这个想法。因为如果让别人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交往有任何不妥之处,那我无异于在犯罪。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
它或许会让你忍俊不禁,但如果能让你笑一笑,那说出来就很值得。
其实当时我的舍友们以为我们在交往。
我下意识地否认,心脏跳得很快,头也不回地走出宿舍,一路奔向图书馆,爬上三层楼,直到我找到那厚重的法律文件,逐字逐句地看成年人对未成年人的性犯罪案例和判决。
我想用那些冰冷的文字警醒自己,不能做出任何会毁坏你名声的事。
这样做很极端吧?你会笑出来吗?我那时真没你想的那么有自制力,甚至到现在,我在你面前已经越来越难以自控了。
但那时候,我的确不太清楚自己对你的情感,又或许是在逃避,只想着守护你、陪伴你。
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了。我始终把你看作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某个身份。我从未想过要你成为我的什么,无论是朋友还是别的,我都不想去给我们之间的关系下一个明确的定义。也许因为这样一来,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去做那些想为你做的事,而不会感到别扭或抗拒。
尽管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其实还是很别扭,但我不想再苛责自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做得不算太差。又或者,这评价该由你来给出才合适。你怎么看我的所作所为呢?我渴望知道你的想法,无论是好是坏,都告诉我,好吗?
好在现在我能跟你做很多事情了,但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挺模糊。
因此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我虽然一直在说我在追你,好像要让你尽快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似的。但你或许已经察觉到,我并不急于你的答复。虽然我有说过,你可以在法网结束后答复我,但即便这个答复是你要再多些时间思考,我也非常乐意。
因为我很享受追求你的过程。
而正因为这是追求,是一个过程,是一个没有确定或定义下任何关系的情形,所以你拥有随时拒绝我的权利。这不是在暗示当我们更亲密一些,比如成为恋人后,这种拒绝的权利就消失了。而是,我逐渐意识到,一旦为关系盖上一个明确的印章,有些细微的应该征求许可的事情便可能视为理所当然,而这其实是对彼此的不尊重。
就像你在邮件中直言不讳地提到过的那样,关于性同意的观点,你一针见血地指出,婚姻的弊端在于它为性提供了庇护伞,隐形的道德舆论压力令受害者不敢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甚至有些人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以为这是必须履行的义务。
你还提到了婚姻的其他缺陷,我都感同身受,却也陷入了深深的反思——如果有一天,我和你步入一段被世俗认可、法律护航的关系,我是否会不经意地在这段关系里行使某些约定俗成的权利,而可能在无形中伤害到你?
我们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性教育,都极其缺乏。
我很恐惧我的脑海中已经被埋下某些集体潜意识的陋习。根深蒂固,让人很难发觉,甚至只有当它出现时,我才能意识到。
可我一点也不希望它出现,因为一定会有伤害伴随。
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一代人才需要重新思考出新的模式,或者更进一步,不再用固有的观念框定婚姻,甚至不再为任何关系设限,让一切关系都自然流动。
(抱歉,我在检查这封邮件看到这里时,总觉得这段话写得不够到位。因此,我想在这里做些补充:希望你能理解,我并不是在阐述一种开放式关系。对我而言,开放式关系同样是一种被定义的关系,而我也清楚地知道,这种关系并不适合我们。我这样说,或许有些暗示了我的占有欲,但这也是事实,我并不介意被你知道。)
我想我们对婚姻的抵触,根本上不是针对两个人的结合,只是渴望一种更纯粹的模式,让两个人不再因世俗的责任与义务而捆绑在一起,而是出于单纯的爱去相拥。
你怎么看待我的这番话?这个尚无定论的观点,只有一腔模糊的感受,你会觉得奇怪吗?还是能够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