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在大学组建了一个嘻哈社团,年初的时候带着一帮人来录cypher。社团里那些半吊子业余rapper实力堪忧,有几个连最基本的拍子都踩不准,林研当时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逐字逐句教他们如何编排flow,如何找到适合自己的腔调。
这首如今在视频网站上被称为“年度最佳高校cypher”的歌曲,从伴奏到混音全程都由林研一人包办,没收他们一分钱。
在没有收钱的情况下,那天林研从头至尾也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和不满。
所以显而易见,林研那些不耐烦的情绪和近乎病态的严苛要求,不针对别人,完完全全只针对顾成阳一个人。
等到录完了所有内容,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佩奇为自己的拖后腿行为连声道歉,并表示要请两个人一起去吃大餐。
林研有气无力地靠在桌子上,闷闷地表示不去。
顾成阳也跟着摇头说:“没必要。”
之后佩奇只能退而求其次,点了外卖。
新大陆的成员们常年在这个录音棚里录音,有时候一录就是一整天,懒得去外面吃就会点外卖。佩奇作为厂牌的头号干饭人,对这附近的外卖小吃了如指掌。
他拿着手机,翻看着外卖软件,抬头问眼前的两人:“你们想吃什么?”
林研依旧趴在桌上,闭着眼回答:“鳗鱼饭。”
顾成阳则说:“随便,你看着点吧。”
佩奇为自己点了一份肯德基豪华单人餐,又给林研点了一份招牌炙烤鳗鱼饭。
在为顾成阳点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问他:“荒老师,我也给你点一份鳗鱼饭?”
这家店的鳗鱼饭在厂牌内部广受欢迎,尤其是深得林研喜爱,他来这里录音几乎每顿必点。
但这鳗鱼饭没别的缺点,就是有点小贵,单点一份就要五六十。
以至于林研只有在别人请客的时候,才会舍得吃上一次。
还没等顾成阳回答,林研就率先抬起了头,对佩奇说:“一顿饭而已,不用给他点这么贵的。”
“啊?”佩奇冲他眨眨眼。
林研接着说:“山猪吃不了细糠,你给他点了也是浪费。”
佩奇尴尬地站在原地,如果说刚才录歌时林研还看在两万块的薄面上没有发作,现在录完了歌就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人身攻击都开始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佩奇吞了一口口水,刚想说些缓和的话,就听见顾成阳在一边说:“换一个吧,我不吃海鲜。”
说着他走到佩奇旁边在一堆色泽鲜艳的山珍海味里选了一份极其朴素的扬州炒饭,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正宗的店。
他点完了以后就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径直走出录音棚,去外面独自抽烟去了。
佩奇付完钱后,隔着窗看顾成阳在外头抽烟的样子,心中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那份朴实无华的扬州炒饭叠加了优惠券后,总共用了八块钱。
“……”
佩奇终于破防了,一路腿软地走到林研身边,用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给他看那份扬州炒饭的付款界面。
他手里颤抖地比着数字八,悲痛欲绝地说:“八块钱啊,八块钱……我爸从小就教导我,对待帮助过自己的朋友出手一定要大方,要讲义气,不能丢了咱老陈家的面子……他要是知道我请一个远道而来专程来帮我feat的朋友吃八块钱一碗的饭……一定会打死我的!”
林研无法共情,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哭诉个什么劲。”
“肯定是被你说的话给刺激到了啊!”佩奇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坐在地上,原本炸起的脏辫看着都软塌塌地垂在额头,他小声道,“我真觉得荒原人挺好的,我邀请他合作,他直接放下手头的工作,二话不说就飞过来了,特别讲义气。”
“再说上节目怎么了?不也是为了推广这个文化,让更多兄弟能吃饱饭吗?”
他开始替顾成阳委屈:“你从昨天到现在都一直在针对他,为什么啊?”
林研不屑地哼了一声:“嘁。”
佩奇真的快要哭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欺负他了呀。”
林研侧着头枕在桌上,闻言立刻起身,简直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强忍着头部撕裂的剧痛,荒谬地指了指自己:“我欺负他?”
佩奇坐在地上,无声地点头。
林研问:“我怎么欺负他了?”
“在这个录音棚里我就没见过你对别人这样,要求这么…”佩奇本想说要求这么变态,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委婉说法,“这么严苛。”
这小孩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心思重,情绪也极容易受别人影响,也很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极少人知道他在加入新大陆之前,一直都是玩eo的,qq空间里的网抑云语录都有上千条,不过现在已经全部被他删除了。
林研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他未曾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被推到加害者的位置。
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行了,我投降。”
佩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还不明白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针对他了。”林研瞥了一眼他,蹙着眉朝他伸出手,“赶紧站起来吧,坐地上像什么样。”
佩奇闻言悬着的心落了地,他傻笑起来,拍拍屁股站起了身,说是要出去把顾成阳叫回来,但半晌两人都没进门。
林研猜到他估计是在做另一头的思想工作。
这小孩等老了以后大概可以去电视台做老娘舅,专门调解夫妻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