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问:“是谁?”
江焕说:“您不认识。”
“认不认识我说了算,周末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罗清甚至不给江焕说话的机会,“不管怎么样,你姓江,和谁结婚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们很多年没沟通过的,对彼此都有怨,江焕觉得自己没有很成熟,这种时候他有很多的不满和不理解。他得到的好像只有一个“江”姓,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还需要承担“江”家的责任。
不想看见,不想搭理,不想要多说话,罗清很快把电话挂了,传到耳朵里的是一声声嘲讽的“嘟嘟”。
江焕胸口蹿起了一股火,他以为过得不错的一天,原来一点都不快乐。身体的暴戾分子疯狂燃烧着,江焕像是要疯了,可他环顾四周,这里是程知衍的家,他想把所有的东西毁掉都不行。
最后江焕只砸了个抱枕,甚至是对着空地砸的,不会波及到其他东西,谁也听不见。
崩溃,叫嚣,沉默,一拳头打到棉花上,怒火不减反增。
楼梯口传来声音,江焕红着眼回头去看,他最不想看到程知衍的时候,程知衍出现了。他从楼上下来,捡起江焕扔在地上的抱枕拍了拍,放回沙发上。
问他:“怎么了?”
程知衍穿着纯白短t和格子短裤,像个大学生打扮,只有眼神平平淡淡,仿佛对世界万物都不为所动,他离江焕那么近,让江焕心生错觉。
江焕猛地抱住程知衍,此刻他独木难舟,像置身荒岛,程知衍却从天而降。他觉得程知衍就是神,从前是高高在上的神,如今是他的神。
“抱歉,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江焕哑声说。
江焕在发抖,力气却很大,程知衍差点让江焕捏碎了,他意识到江焕让他帮的忙,可能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可他拍了拍江焕的背,说:“没关系。”
本来想和程知衍一块吃饭,聊些不找边际的话,可眼下江焕没了心情,他没和程知衍说具体需要他帮什么忙,放开了程知衍,整个人像只蔫吧的狗:“我先上去了。”
饭点快要到了,阿姨从房里出来,看到程知衍站在沙发前捏着胳膊,关切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江焕那一下力道太重了,程知衍被掐的生疼,他摇头:“没事,阿姨您陪我出去逛逛吧。”
“现在?”阿姨惊了,“不饿呀?”
“不饿,晚点再吃吧。”
阿姨陪着程知衍出去了,狗绳是她牵的,狗比她走的还快,反而是程知衍落在后头,低头拿着手机,看着不像个出来遛狗的。
程知衍在给江焕发消息:家里没人,你想砸什么都行。
江焕本来挺郁闷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看到程知衍这么一条消息,没忍住笑了,又立马绷着脸,就算程知衍不在也觉得自己丢面子:阿姨回来看到怎么办。
程知衍:就说家里遭贼了。
江焕:你猜阿姨是不是傻?
程知衍:你说她就信了。
程知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江焕想,这个人性格冷淡,没什么良心,他没有同情心也无法对他人共情,但他好像又总能理解别人似的,用最大的耐心包容每个人。
宁愿淋雨也要捡回让陈康心软的狗,会特地花时间去把那只无关紧要的狗带回去,他会容忍江焕的无理取闹让他在满园整齐的树木里种下不合群的那一棵。
甚至在这种时候,把阿姨支出去,只为了让江焕撒火。
江焕于是又问了一次:
程知衍。
万一有一天我被气死了,能不能埋进你家祖坟啊?
我还是想埋进你旁边。
江焕没说的是,一小块地不够,他可能想要大一点的地方,比小块地再大一点,想要独一无二的位置。
夏末晚风轻抚,树梢晃动带来一阵清香。
前方,阿姨在笑,小狗在叫,程知衍在手机上回:可以。
为了给程家下一任家主留下好印象顺利埋进程家祖坟,江焕那晚什么东西都没砸,别墅没有被贼闯入过的迹象,但就是安静过了头。
程知衍是第二天才知道的,阿姨在吃早餐时问:“江少昨晚没吃饭啊?”
被问的次数多了,程知衍已经渐渐学会如何圆润的把这个话题圆过去,比如:“他没和我说。”
对小两口住宿情况一无所有的阿姨便说:“那可能是在外面吃过了吧。”过了一会儿又问:“早上还没起啊?”
程知衍心说我不在这吗?和阿姨冷静对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她可能问的是江焕,但这个问题,他真的回答不来,就怕上一秒他刚说了什么,下一秒江焕就从楼上下来了。
后来的结果是,阿姨没有等到程知衍的回答,也没有等到江焕从楼上下来。
往后几天程知衍老是被阿姨问到相同的问题,江焕像个叛逆儿童,不知道是离家出走了还是一直没在家里吃饭。
程知衍沉默的时间很长,每次都没能回答阿姨的问题,阿姨又开始怀疑,小两口又吵架了?
这件事换个有好奇心的正常人早就问了,哪怕是被问烦了也会找个办法解决,程知衍没有,他沉默就可以了,阿姨一直找不到答案,他也没有找江焕要答案。
周四下午,程知衍才收到江焕的消息说晚上想要谈一谈,程知衍说好。
江焕晚上回来的挺早,阿姨看到他都惊了,从上个星期就没见着人,算算都快一个星期了:“哎呀最近去哪里啦,都没有看见你。”
江焕笑说:“最近忙。”
其实一点都不忙,他只是不想回家,一个人住的时候在哪都无所谓,可在宁古,阿姨看到会问,不取会迎上来,连程知衍冷淡的一瞥都让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不该被不好的情绪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