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伸手按压了一下眉间的伤疤,沉默地站着。凹凸的手感让她抓住了一丝真实感。
没什么区别,她还是简欢。
讲台上的还是边伯贤学长,不会因为她的闯入意外,是妄图接纳她的一切又毁了她生活的怪物。
讲座已经进入尾声,讲台上削瘦的学长却连续点击鼠标,ppt变换,来到最后一页。
“音乐盛大,热爱不熄。”
他微微颔首,跳过一个提问环节,迅速结束了今天的分享。
“各位有问题的可以上讲台来跟我提问,”他说,“我想这样更有效率。”他对教室内几百人说话,可简欢却对上了他的眼神。
主持人起身,反应迅速地带头鼓掌。
爆开的掌声如雷。
想必今天边伯贤学长依然在发光,而那光盛大明亮,照亮了很多梦想。
简欢无法克制地捏紧了手指。
她热爱这种明亮的气质,这里充满了梦想的气泡,这些向往、艳羡地鼓掌着的学弟学妹们只用知道边伯贤最耀眼的一面,但令人难平的是,自己却只能陷入他黑暗又黏腻的一面,那一面压迫出了她肺泡里最后一口气,让她沉溺进了那一晚宽广的深色天空里。
她是不幸的,而又是富足的。
该散场了,前排的学生们站起来,却三三两两拥向讲台上收拾电脑、文件的同系学长,他是独唱歌手,是作曲家,是混响的一把好手,也是拥有庞大资源和无尽人脉的企业继承者。
边伯贤一一很有耐心地解答问题,他笑起来,内双的眼睛弯弯,传达了隐秘而不张扬的温柔。
简欢吐出浊气,逆着人流走下一层一层阶梯。
前面一团穿着时尚的女孩子们在热切地讨论开展慈善义演,说不知道边伯贤学长是否愿意助演一首。
这里的大多声音都朝气蓬勃,探讨着未来,探讨着“我”。
简欢捏着手指,她很茫然,也很羡慕。羡慕边伯贤学长,也羡慕前面的同辈。音乐系听起来像泡在酒里的柠檬片,是否要,只是个人的选择,比英语系要无功利性的多。
她不知道是否有父母会说“以后这个专业好就业”而让孩子选择音乐系,但她知道自己选择英语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母亲满足。自我,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里沉沉浮浮。
灰色的泥浆里最先吞噬了自我,以此,简欢才能无知无觉地立足。
“欢欢,你怎么来了?”
轮到她的时候,边伯贤笑的弧度很明显加深了,眼神下压时,那些暗色的瑕疵反而让他生动了起来。
“她有问题要问学长!她想问学长是不是喜欢她?”
简欢没来得及说出口,跟随其后的文艺部干部突兀出声抢答。
直白又嘲讽的口吻像刀割开了原先伪装得很好的和谐,随即其他人都默契地哄笑起来。
原本要散去的音乐系学生们对这支不太合群的大部队投来好奇的目光——分明是粘在一起的一团,却瞬间划分了阵营,对领头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