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听的怄火,“若她受人欺负,便是含冤而死,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厉七听得面色微变,“我是她父亲,我当然不会让她死不瞑目,他死后我已为她做过法事了,昨日若能安稳下葬,她便能入土为安了,可你们却从半道杀出来,让她死不瞑目的是你们才对!”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厉七会是这般说辞,傅玦冷声道,“死者死因有疑,官府既然知道此案,便由不得你胡来,依本世子看,你对自己女儿受人欺负而死毫不关心,说不定你便是始作俑者!”
傅玦冷面锐目,与昨夜侃侃而谈的如玉君子模样判若两人,厉七被他骇住,急忙辩解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我是她亲生父亲,怎会做如此有违人伦之事?”
“那你知道她受人欺负了?”
傅玦又喝问一声,厉七紧张的垂下眸子,“我不知道,村子里年轻人常在一处玩闹,我也不知道她与谁相好,女儿年纪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住。”
戚浔忍不住道:“她病的那般重,如何与别人在外玩闹?”
厉七道:“还是出门的。”
傅玦拧着眉头,“你女儿的死因有异,若要查明白她是因何而死,最好是能剖验遗体,你可同意?”
“剖验遗体……”厉七没听懂,“这是何意?”
戚浔道:“便是剖开表面皮肉,看看体内脏器有无损坏。”
厉七这下明白了,随后骇然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行,我女儿又非牲畜,怎么能剖开她的皮肉?”
他说着,“噗通”一声跪下来,“大人,大老爷,求求你们把女儿还给我吧,我女儿已经遭了不少罪了,还等着为她下葬呢,求求你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咚咚磕头,很快额上便一片血红,傅玦看了一眼林巍,林巍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喝道:“你别在此撒泼,我们大人是为了你好,你若知情却隐瞒不报,便是帮凶,到时候要治你的罪的!”
厉七眼底泛红,“我只想要女儿的遗体,官老爷,我女儿真的是病死的……”
林巍无奈的看向傅玦,傅玦道:“死者的遗体暂且只能留在祠堂,我们有专人看管,并不会让遗体遭损毁,你若不愿剖验,自也会尊你之意。”
厉七这才平复了几分,又问,“那,要留几日呢?”
“要留日。”
厉七欲言又止,自还想争,可对上傅玦的目光,他心底打了个寒战,这才弱声应下,“那,那劳烦大人好生照看我们念儿。”
傅玦看了一眼他身后,“厉念的母亲未来?”
厉七点头,“她母亲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傅玦温和道:“那正好,我们这里有大夫,可以帮你看看,你带路吧——”
厉七一愣,“这怎敢劳烦您呢?”
林巍在旁道:“让你带路就带路,哪那么多废话?”
厉七看出来傅玦本就打算去他家里查问,也知道拗不过,只好出门带路,村子里多为土路,傅玦的轮椅行走不便,便又乘了车马,戚浔则与其他人一起步行跟着。
清晨时分,走在乡间小道上能闻到泥泞和青草之味,林间飞鸟喳喳,亦别有一番野趣,厉七的家便坐落在一片松林边上,同样是一处土墙黛瓦的农舍,院子用矮墙圈起,里头有一块平整院场,正门处,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玩着一支写秃了的毛笔,正好奇的望着他们。
看到来的人多,男童一转身便跑进了屋内,戚浔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厉七叔,那是厉念的弟弟?”
“是,是她弟弟。”
戚浔颔首,众人绕至院门,傅玦马车停下,林巍和楚骞又将他抬了下来,厉七望着傅玦和他的轮椅,眼底不知在琢磨什么。
进了院子,园内倒是十分整洁,门额之上还挂着一块办喜事用的红绸缎,厉七闷声道:“我把念儿她娘叫出来,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厉七也不喊他们进门,只自己进了正屋,傅玦和戚浔站在院场中,林巍则在房前屋后看了一圈,不多时,厉七扶着个一脸病态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这中年妇人面白气弱,走路时腿脚发颤,厉七不曾说谎,她的确病的很重,而戚浔盯着她看,渐渐的眉头皱紧了,她身量与厉念相差无几,那件嫁衣,根本就不是厉念母亲的。
厉七将人扶在门槛坐下,口中道:“你们要问什么便问吧。”
傅玦看向戚浔,戚浔便走上前去蹲在妇人身边,开口便问,“婶子也是得的气喘病?”
这一问让厉七微讶,妇人蜡黄的脸上也生出几分意外,她点头,“是。”
戚浔叹气,“厉念儿过世的时候,婶子在她身边吗?”
妇人闻言微微一愣,好似想到了那夜情景,怔忪着不言语了,厉七拍了一下她,“说话啊——”
“我不在,我病着,知道念儿断气了才起身看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苦命的很……”
妇人说着眼眶泛红,戚浔又问:“您知道她已非处子之身吗?她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
妇人听到此处,眼神极快的躲闪了一下,而后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念儿好好的,没有被欺负,没有的!”
她说的急,很快猛咳起来,厉七拍打她的背脊,口中道:“你们别问了,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她们娘两都得了这怪病,念儿已经去了,总不能让她娘也跟着去。”
他扶着念儿娘起身进屋,“啪”的一声便将门关了上。
戚浔回到傅玦身边,“世子,厉念的母亲一定知道什么,但是不敢说,他父亲亦有所隐瞒。”她又抬眸往别处看了一圈,“我猜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几家,多半都是如此,而此前几个受害的姑娘如今都已经下葬,无法验尸,除非将尸体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