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林力夫的声音陡然拔高,“五少爷,前面好像有一艘海贼船,正朝我们这冲过来,我们要不要转道避一避?”
最后一处的藏金点,离东桑岛很近,林力夫的意思是先回去,将起获的东西搬下船,另寻了日子再来,但崔季康知道,回去后被他爹发现,他就再没有出来的可能了,因此,是执意要一并起出来带走,哪怕有可能遭遇东桑海寇,他可不带一点虚的。
“哪呢?我瞧瞧!”
崔季康一下子跳了起来,抢过林力夫的舶来长镜,定睛仔细一看,嘴里喃喃,“嘿,还真是,竟然敢主动挑衅我们,快,叫兄弟们拿上武器……”
林力夫急了,也不顾主仆上下了,一把拍上了他肩头,“五少爷,您仔细看看,那头船身子后头,还隐了至少四五艘小一些的海船,呈一字形行驶,骗人松懈,我们不是对手,人手不够,掉头,我们得赶紧撤退……”
崔季康在他的提醒下也看清了门道,大怒斥道,“好狡猾的东桑狗才,竟然敢这样诓他爷爷,快,叫他们掉头,快掉头!”
他也不是傻的,一看人手船只都不对等,撞上去就是送菜,何况他这船上可有好多宝贝,不跑是当财神给人送钱么?
跑,快跑!
于是,他们的船向立即调转,直往江州方向驶,后头贼船一见他们这识破了阴招,也立即加快的速度,直接亮出了整整六艘呈雁飞状的队形船,箭似的朝崔季康他们冲去。
眼看两方船只越跑越近,顺风已经能听见后头的贼船上,东桑人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尖叫了,崔季康脸显狠色,拔出配刀来,咬牙,“老子沉了这笔财,也不便宜他们。”
正打算叫林力夫等人,将银箱子抬了往海里投,就见远远的,又驶了一艘船过来。
由线及面,尤其在看到飘扬着东桑海贼的特有乌日旗后,那慢悠悠行驶而来的海船,嗖一下,如扇面展开般,刷的亮出了燕尾般的战斗队形。
却正是崔元逸等一行人。
第53章
一连扑空了两处,排除航路图作假弄错之念,那剩下的只能是——有人先他们一步的将东西起走了。
果然,抓了岛上的晒盐工询问,得知与他们前后脚的来了一艘船,没有旗帆,不知道是哪方神圣,一来就掘地三尺,目标明确的知道这里有东西。
再要仔细问,却都一脸茫然的摇头,说不清长相,因为上来掘财物的人,都蒙了脸,只能从口音里听出,当是江州本地人。
崔元逸拧眉与娄文宇,和毕衡对视,心里皆暗自嘀咕,莫不是风声走漏,或有漏网的盐贩子等,提前一步取走了东西,来个消灭证物,为已被押者,从轻量刑或免罪的打算?
这些私盐贩子团结的过分了,倒叫人另眼相看?
盐角子对应着等数量的海盐,和已贩得的巨额银钱,眼下银钱分毫不剩,余存的海盐数当然也对不上发出去的盐角子,这一进一出间,证据链就闭不上环了,那盐贩子定罪量刑上,就有了可商榷的余地,再要达到崔闾想要的均田计,便没那么容易了,更别提那盐卤池子底下的藏金点,那薅的叫一个干干净净,除了留下钱箱子底部重重的拖拽痕迹,当真是一个铜板都没落下。
晒盐工们也是欲哭无泪,倒是给提供了一个信息,那临走前的一个主事人,夸下海口说等他再溜一圈,回来就把他们一起接回江州。
银角子一文没留下,空头支票倒开的蛮大,这些晒盐工们也不敢多问,只保佑他们走了再别回来就好。
而能吃私盐这口食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老实生意人,但有可松动一点的地方,就能叫他们拼了命的钻空子,若捷足先登的这一批人,真是与私盐贩子是一伙的,那这边的情况根本也瞒不住关在府城内的私盐贩子,想欺瞒欺诈上一波,都不能行。
但不管这抢先者是不是那漏网的同伙,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可想,只能尽快的追上去阻截一波,看能不能亡羊补牢。
崔元逸想到了还在府城,与那些私盐贩子周旋,等他这边消息的父亲,眉头皱的打结,与娄文宇跟毕衡商量后,决定往下一处再看看,而为了跟那不知名的捷足先登者比速度,他们直接弃了辎重繁多的大海船,全部人员都上了更为轻便的漕船,两海船人分登出八艘漕船,又以箭舟打头哨,务必要追上已经抢了先的那波狂徒。
为此,所有登上漕船的护卫帮众们,口粮饮水都只带了两日用的,所有人身上全都挂上了装满箭矢的箭囊,手持长弓与大刀,然后,崔元逸派了自己手下的漕运帮众,临时驾了箭船,回码头仓库里,运了一箱子手雷。
那是之前他清理仓库的时候,从仓库最低层的箱子里拔出来的,一问之下,才知,是前漕运五个当家高价从北境那边买来的,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做保命的最后底牌,结果也没用上。
八艘漕船,在崔元逸满是隐怒的催动下,箭般的往下一个盐运中转口驶去,娄文宇和毕衡,都被安排在最后一艘船上,他们毕竟不擅水事,也怕船行过快,会犯了晕症,崔元逸尽管心里着急,却也不得不顾着点他们的感受,只叫最后那艘船吊着末尾远远的跟着就行。
如此,一行船如鱼蛇般呈一字形往下个地点冲去,结果,在路过一处空荡荡的岛屿时,先头派出去的箭舟回报,说有一艘行迹可疑的船只,在江州近水域跟东桑岛水域间晃荡,看水流痕迹,很有可能是从他们将要去的下一个盐运点过去的,不知道是不是那条抢了先的贼船!
不管是不是,在江州全部海船滞留驻船所的当口,能这么招摇往海上驶的大海船,肯定有问题。
崔元逸还不知道他那好五弟,已经成功掘了一处金穴的壮举,崔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这事,父子俩都以为那小子应当安分的呆在家里,招猫逗狗呢!
百密一疏,就差了一两句话的功夫,父子俩没通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