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祝师淡淡地问。
罴牧不回答,身上金光大作,就要散去这具化身。
“禁。”
祝师低喝。
瘴雾忽然凝滞。
雾中无数死魂野鬼被无形的力量绞碎,方圆十里的空间骤然被无形的力量封锁,被从天地之间切割分离。
金光忽散又忽凝,罴牧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
“原来是你!”
罴牧六目齐齐盯着对面的人,既厌恶又格外忌惮,他从牙缝里挤出声来。
“师、巫、洛。”
暗淡的火从雪青祝衣的衣摆开始,迅速地向上燃起,火燃过的地方衣色骤深,就像火死后剩下的灰。“祝师”反握绯刀,冷冰冰地站在原地,身形抽长拔高,脸部的线条褪去所有伪装的柔和,变得冷厉而锋锐。
最后一点火从他肩上飞起,倏明倏暗间,照亮那双银灰的眼眸。
“南疆巫族是想与天外天为敌吗?”
罴牧左脚后撤,微微含胸,沉肩坠肘,手中的青铜长戟戟尖光华全敛。魁梧的身躯上,虎甲豹冠全部睁开苍青色的眼睛,仿佛他身上寄宿了一虎一豹,气势陡然变得野蛮粗狂,吐息间不像人,而像凶兽。
“我发过誓。”
师巫洛肩膀上的枪伤在黑衣上泅出血色。
刚刚那一声“禁”强行切断了一名上神和天外天之间的联系,对他来说同样是极大的负担。衣袖下,鲜血蛇一样爬过他苍白的手背,但他握刀的手是那么用力,青筋毕露,指骨皆如孤峰高脊,仿佛肩膀上的伤根本就不存在。
杀机藏在声色不动间。
双方都清楚这是不死不休之战,但罴牧死战的决心里不免带着几分后悔。要是有人告诉他,会遇到师巫洛,那他说什么都不会来枎城凑这个热闹,就算万年银枎的真灵很有可能炼出一件难得的宝物。
宝物虽好,比得过命吗?
师巫洛……
他就是个疯子啊!
一个千年前横空出世,就连天外天最古老的神,都不知道他跟脚是什么的疯子!
但现在,罴牧隐约地,有了一个模糊的,可怕的猜测。
……他好像知道这个疯子千年横杀肆斩,树敌无数是为什么了。
“总有一天,我要踏上天外天的九万重阶,劈碎所有铜钟重鼎,焚尽所有腐碑朽像,”师巫洛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空气中却有某种极深的恨意和杀意即将抵达临界线,“我要把所有人欠他的……”
罴牧蓦地里有了个悚然的直觉。
他降临枎城的只是化身,但假如他被眼前这个疯子杀死,他就会直接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