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阿诚还会担心自己心存不满,然后对他打击报复吗?黎锦这么想着,不经意地歪了一下脑袋。
随后,黎锦很快意识到自己正摆着歪着脑袋的姿势,这点应该有些不那么庄重,便又急忙将头的位置正了过来,摆出了正经的样子。
然后,黎锦才后知后觉地搞懂了阿诚让她做事的原因。
她有些惊奇地点了点头,道:“原来阿诚你是这个意思啊!我就觉得和阿诚平时的行事风格不太一样呢……”
黎锦其实不能算是多么懒惰的人,甚至可能,与一般人相比,还是稍微勤快一些的类型呢。
当然,这里说的“一般人”,指的是中等人家以上的姑娘。穷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非常勤劳,黎锦是很清楚的,也不好意思与他们比较。
黎锦会认为自己是懒惰的,其主要原因,就是她身边有阿诚,她总是下意识与阿诚比较的结果。
说起来这也很奇怪,明明遇到阿诚的时候他处境潦倒,只是个流民,但黎锦就是没办法,认真地把他当成“穷人家孩子”来看待。
阿诚这个人,本来一向就非常勤快利落,又时常看不惯黎锦的笨手笨脚,经常在黎锦做事的时候,抢过她手里的东西帮她做。
所以,阿诚刚才居然主动提出要黎锦动手剥丝瓜皮这件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黎锦看来,感觉实在不像阿诚的行为习惯,令她十分迷惑。
现在的黎锦,才搞清楚了阿诚的用意。
剥开丝瓜皮的过程中,丝瓜汁液可以滋润手掌与手指的皮肤,亲自剥开丝瓜皮的人,才能享受到这个好处。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对于这一点,虽然黎锦自己也隐约感觉得到,不过如果阿诚不加以确认的话,她可能就发现不了了。
“不一样吗……”阿诚的表情有些困惑,之后又转为不安,“阿诚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不一样呢。阿诚觉得,和自己以往的行事风格没有什么不同吧……”
黎锦抱着安抚般的心情,摇了摇头,笑道:“阿诚真是个体贴的人啊。”
阿诚惊道:“将军何出此言?阿诚又没做什么事情,突然对阿诚说这个……阿诚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啊。”
黎锦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嘛。我觉得,阿诚真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很体贴的好人。”
“嗯……啊……将军是只想说这个吗……”阿诚依然有些不明所以,胆怯地摇着头,“那、那就谢谢将军了……但是,阿诚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被提起的事情,被将军这么评价,会惶恐不安的。”
黎锦平静道:“难道只有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才值得一提吗?细水长流地做一些小小的好事也很不错啊。毕竟,‘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呢。”
阿诚神色迷惘,道:“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黎锦平淡道:“是成语啊。就是说‘每日微小到不易察觉的变化,积累起来也会变得非常惊人’的意思。”
“不……阿诚想问的不是这个意思……”阿诚似乎意识到自己与黎锦脑子里思考的事情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态度变得很是无奈,也似乎放弃了解释与沟通。
阿诚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想把重点放在另一件事情上。
阿诚将端来的水盆暂时放在灶台边上,道:“将军先把丝瓜瓤放在这里,洗一洗吧。”
黎锦点点头,把手中握着的丝瓜瓤放进了盆里的清水中。
阿诚道:“将军可以在水里仔细洗一洗,尽量把丝瓜瓤上多余的瓜肉洗掉,只留下丝瓜络就足够了。”
黎锦又点了点头。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丝瓜瓤,搓洗起来。
丝瓜瓤浸在水里的时候,原本清澈见底的水,也跟着变得浑浊了起来。
清水的状态,由澄澈变得发灰发褐,看起来简直像是泥土或灰尘的颜色。
但是,手上传来的感觉,却令人绝对感觉不到污浊。
正好相反,清洗丝瓜瓤的时候,手上就像握着皂角一样,细滑无比。
并且,每搓洗几下,泡沫就会冒出来,粘在手上、手腕上或是在水中散开。
清洗丝瓜瓤的水,令人感到十分滑腻。仅仅是浸泡在这种水中,黎锦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充分得到了滋润,仿佛变得细腻了许多。
就连涂抹猪油或羊油的感觉,都远远没有在这种丝瓜瓤里洗手的感觉好。
虽然动物油脂也能让手产生被滋润、不再干裂的感觉,但是那油腻的手感,实在让人望而却步,很是排斥。
就算在冬天,黎锦也是不喜欢在手上涂抹猪油或羊油的。她宁可手干燥一些。手干燥的感觉也是相当难受,就好像上面附着一层沙子一样,有时一不注意还会被擦破皮而撕裂流血。
但就算是这样,黎锦都不太愿意在手上涂抹油脂,可见对她来说,短暂的不舒服有时甚至可以胜过真实的被损伤的感觉。
幸好现在已经回到了京城,想必干燥情况相比之前应该会好得多吧?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是京城,也是天气比较干燥的地区。虽然没有边关塞外那么干燥而寒冷,冬天应该也是挺难受的吧?
黎锦想到这里,又变得焦躁烦闷起来了。
但是,被丝瓜瓤、以及洗丝瓜瓤的水滋润的效果,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就只是滋润与爽滑而已,没有任何油腻的不适感。
清洗丝瓜瓤的同时,手也似乎变得更干净了。
想必,洗完之后,手指与手掌很快就会变得风干。但某种能够滋润手的物质,却会很快渗入手的皮肤之中,引发持续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