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凛冽,侵肌入骨。
虞幼宁气息急促,三千青丝挽着细细的金镶玉簪子,虞幼宁忍不住挽起车帘,催促车夫:“再快点,再快点。”
外面还下着雪,簌簌雪珠子落在虞幼宁氅衣上。
顾不上多福前来搀扶自己,虞幼宁踩着脚凳,从马上一跃而下。
风声掠过耳边,多福焦急不安的声音被远远甩在后面。
“殿下,你注意脚下,可莫要摔着了。殿下、殿下,你等等老奴……”
风中裹挟着雪珠子,扑簌簌落在虞幼宁脸上。
她跑得极快、极快。
耳边又仿佛响起多福先前的回答。
“还愿?那自然得诚心诚意,南山寺寺前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一叩一拜,才算全了这礼。”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一步一拜,一步一叩首。
冷风鼓起虞幼宁松垮的氅衣,泪水浸润满脸。
青松抚石,眼前的石阶高耸入云,似高不可攀的登天梯。
台阶上积雪仍在,又好似多了些旁的印子。
泪水在虞幼宁眼中打转。
风拂过她的鬓角,虞幼宁一双泪眼婆娑。
多福气喘吁吁跑上前,竹骨伞撑在虞幼宁头顶。
“殿下先上车罢,旁边还有山路。虽绕路远了些,好歹不用走着上去。殿下本就还在病中,倘若……”
虞幼宁耳边嗡嗡作响,她早听不清多福说的什么。
空明澄澈的一双眸子往上抬起。
隔着茫茫白雪,虞幼宁和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对上。
沈京洲负手立在t台阶上,身后雪淞朦胧,镶滚彩晕锦绛纱大氅垂落,沈京洲长身玉立,如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
又好像是从密林走出的清贵仙君,不可一世。
那双凌厉的眉眼落在雪中,晦暗深邃。
唯有在看见虞幼宁的那一瞬,柔和了半分。
沈京洲勾勾唇角。
伞下,虞幼宁眼角灼热,滚烫泪水夺眶而出,汹涌澎湃。
多福的声音哽在喉咙,尖细的音调散落在空中,和雪珠子一样沉沉浮浮,寻不着落脚点。
“陛下”两字还未出口。
倏地,眼前晃过一道黑影。
虞幼宁不知何时挣脱了竹骨伞的遮挡。
时值冬日,寒冬腊月,万鸟归林。
虞幼宁跨过漫天鹅毛大雪,越过重重台阶。
三步并作两步。
她一把抱住了沈京洲。
一刻也不曾松开。
雪色弥漫,如空中撒盐。
鬓间的金镶玉簪子染上细碎的雪珠子,映着满天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