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凛冽,朔风侵肌入骨。
嘎吱一声响,枯枝断裂掉落在地,砸落重重白雪。
雪珠子扬了满地。
宫人惊呼一声,忙不迭从檐下退开,口中直喊“晦气。”
她伸手弹开肩上的雪珠子,双眉凝紧,愁眉不展。
鬓角落着雪粒,宫人自袖中掏出一方破旧的靶镜,镜片摔得稀碎,七零八落。
她却仍是如获至宝,细细吹走上面的灰尘,又拿袖子擦拭一番,小心翼翼对着靶镜左看右看。
巴掌大的一方铜镜后,忽的闯出一个婢女焦急万分的身影。
大冷的天,两人却依旧穿着单薄秋衣,立在风中瑟瑟发抖。
双手搓了又错,僵硬如冰,许是手指在冰水中泡了许久,宫人手指红肿得厉害,掌心还长着厚厚的冻疮。
好不可怜凄凉。
“姐姐怎么在这?教我好找,这靶镜……这靶镜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罢?我都见过好几回了。”
“确实是我母亲的遗物。”
宫人将靶镜珍藏于袖中,心中不解,“这个时辰你在这里作甚?炭火取来了吗?”
“哪里来的炭火?内务局听说是六殿下要的,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要我说,也就姐姐心善,竟还帮殿下寻回嬷嬷的骨灰。只是我不解,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姐姐如何要到的?”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宫人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那骨灰是我糊弄殿下的,不过是御花园的一抔黄土罢了,根本不是老嬷嬷的骨灰。”
“姐姐胆子怎么这么大,若是让殿下知道了……”
“左右也只是为了宽慰殿下罢了,真真假假有何要紧?殿下为嬷嬷都哭晕好几回了,总不能真让她知道嬷嬷死在乱葬岗,如今连尸首也寻不着。”
宫人长叹一身,再一次拢紧肩上的薄袄子。
“只是我没想到殿下竟拿簪子换了锦匣,就为嬷嬷能入土为安。那匣子竟值十两银子呢,可惜了,不然还能换身冬衣。”
宫人唉声叹气,“六殿下和我家妹妹年岁差不多,我瞧着也是不忍心。我进宫还好,她一人留在家里,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米粮。”
北风呼啸,檐下系着的灯笼摇摇欲坠。
宫人一面说,一面往回走,转过影壁,猝不及防和虞幼宁撞上。
宫人大惊,花容失色:“……殿、殿下?”
虞幼宁手上抱着一方锦匣,她指尖沾染着细碎的雪珠子。
宫人睁大双眼:“殿下怎么将这匣子取出来了?这天这么冷,殿下也不怕冻坏了。”
虞幼宁立在檐下,唇角挽起一点笑:“这匣子你拿去罢,我不要了,兴许还能换点银子。”
宫人迭声推拒:“这这这……万万不可,这匣子可是殿下您……殿下!你的身子怎么这般烫?”
“殿下、殿下!你别吓奴婢,这高热可不是小病,会变傻的,殿下!”
……
“殿下!”
“虞幼宁!”
——虞幼宁?
——虞幼宁是谁?
——是、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