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宁语无伦次,脱口:“我只想要陛下伺候我的。”
……
时值秋末冬初,江风凛冽。
正值掌灯时分,宫人穿金戴银,手提羊角灯罩,浩浩荡荡在画舫上下穿梭。
烛光照亮了暖阁的一隅,金丝藤红竹帘后,虞幼宁僵硬着身影,伏在贵妃榻上。
榻上铺着名贵华丽的锦裀蓉簟,紫檀漆木案几上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点着袅袅熏香。
虞幼宁双颊酡红依旧,灿若胭脂。
沈京洲穿一身石青色销金团花纹琵琶袖长袍,面似冠玉,眉若山画。
温润如玉,像是哪家高门大族走出的清贵公子。
可他手中做的事,却和君子无半点干系。
蟹爪笔握在沈京洲手中,沈京洲垂首敛眸,面上专注认真。
笔尖沾染着橙红颜料,红叶翩跹,疏林尽染。
虞幼宁悄悄转首侧眸,冰凉的颜料滴溅在自己犹如凝脂的肌肤上。
红枫落在自己白净光洁的后背。
心衣半解,欲坠不坠。
虞幼宁一只手拢在身前,唯恐那一身绯红小衣掉落在地。
她战战兢兢,时不时转首瞥视。
丝帕捏在手中,化成皱巴巴的一团。
烛光摇曳,竹丝镶嵌绦环板前映着虞幼宁纤细的身影。
不知蟹爪笔落到何处,绦环板上的影子颤动一瞬。
笔下的红枫顷刻糊成一团。
沈京洲面不改色,沉声:“虞幼宁。”
眼中泪珠滚落,虞幼宁一双眸子水雾朦胧,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沈京洲,你故意的。”
虽还未经那事,可她如今也不再是一窍不通的小鬼。
虞幼宁枕着青缎迎枕,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半周,终不曾滴落。
虞幼宁低声喃喃,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故意的。”
沈京洲从容坦荡,明知故问:“我故意什么?“
蟹爪笔从虞幼宁身后移开,沈京洲另沾上颜料,覆在先前画错的地方。
“殿下是嫌弃我伺候得不好?”
虞幼宁如今再也听不得“伺候”两字,她脸上飘着薄淡红云,别过头不去看道貌岸然的沈京洲。
虞幼宁半张脸埋在臂弯处,瓮声瓮气:“我不要理你了。“
她不过提了一回花船上的小郎君,沈京洲竟能记到现在。
如若沈京洲日后去了地府,定只能做个小气鬼。
“为君子,该大度才是。陛下是君子,怎可如此小气?”
虞幼宁转首怒目而视,“似陛下这般……”
一语未落,虞幼宁惊呼一声,忙忙捂住身前的心衣。
红缎地平针绣开光平安富贵心衣垂落至一半,露出白皙莹润的锁骨。
虞幼宁一手挡在身前,一手捂住沈京洲的眼睛。
手忙脚乱。
仓皇失措之余,整个人连着从榻上跌落,手臂无意拂落长条案上的颜料。
斑驳颜料倾泻而下,地上的羊皮褥子顷刻变得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