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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但是就像做了一场绚烂的美梦,总要有醒来的时刻。

我在粟水中学给一位男高中生留下的联系方式字条,让我和秦理卷入了与好几个人有关的案情。原来粟水镇不仅仅是闭塞,还如此藏污纳垢。

听完秦理的讲述,我和他达成共识,决定不让孟泽重蹈严小禾的覆辙,也不再让新的受害者出现。

在我们三人决定前往洛城报案之前,我将自己最喜欢的一台相机留在了商店二楼的一个抽屉里,相机里只有秦理为我拍的那一张照片。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次离开粟水镇,我未必还能再回得来。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人身安全会受到多大损害,而是现在的我依然没有脱离父母隐形的掌控。在他们的监视下,我随时都有在被抓回那座“牢笼”的隐患。无论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我想给秦理留下点什么,哪怕只是我自作多情。

报案经历比我预想中更加一波三折,当我与秦理一起被困在金缦会所的储物间、又遭遇一场火灾时,我以为我们会葬身于那场火海里。

从小到大,人们常常接受的教育是“珍爱生命”,而我却总是想不明白我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吗?

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容器啊。

裴朔去世后,我再次认清生命的本质是琢磨不透和残酷无情,我渐渐感到自己被虚无填满,那是一种被削弱过后的痛苦,并不尖锐,却有连绵的余波。

直到与秦理相识,我才想明白很多事。他身上那股坚韧的气质就像野草,从不屈服,永远向上生长。与秦理相处的时候,我总是让他教我“变坏”,因为我想体验以前没做过的事,然而秦理真正教会我的,是如何热爱生活、感受生活。

如果生命真的停止在那一刻,我已经体验过用力去活去爱的滋味,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可是秦理值得好好活下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环境不再是金缦会所的储物间,而是单人病房。眼前的陈设与装修令我感到十分熟悉,我一眼便认出这是我每次看病都会来的那家私立医院。

怎么回事……我又回到了首都吗?

几分钟后,病房房门被人推开,我听见一阵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显而易见,走进来的人不会是医生或者护士。我抬眼望去,看见一个容貌与我有八九分相似的女人。是我的母亲,傅摇。

在我看到她的时候,一颗心脏缓缓地沉了下去。

傅摇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散在肩上,不用凑近也能闻到淡淡香气。她如今已年逾不惑,但若是单看外貌,依然十分年轻,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股少女般的神态。

仅看外表,我看她就像照镜子,可我却无端感到一种恐惧。那个时候,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头痛得要命,我只好强打起精神问她:“我现在在哪儿?”

母亲回答了一座医院的名字。

果不其然,我又被带回了首都。

我试图去回想发生过的事情,可我却发现我想得起来,我与秦理被困金缦会所储物室,想得起来毫无征兆发生的那场火灾,可是在这之后的事情,我却一丁点也不记得了。但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又问她,语气变得比刚才更急切:“秦理呢?秦理在哪?”

我的声音十分嘶哑,像是几天几夜滴水未进,难听至极。

听见秦理这个名字,母亲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的语气轻柔又慢条斯理,“应琢,你忘了吗?”

尽管我沉默不语,可我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我的答案——我的确什么也想不起来。

母亲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你太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心理的疲惫与肉体的疼痛像涨潮一样席卷了我,我闭上眼睛,据一位护士的转述,这次我整整昏睡了两天。醒来之后我的第一句话仍是:“秦理呢?”

没有人回答我。

我就像刻舟求剑的人,执着地寻求一个无法获得的答案。或许是我问的次数太多,又或许是因为我的精神状况已经出现了失常的迹象。到后来,我换了一种问法:“那他还安全吗?”

见到我如此执着,母亲终于大发慈悲,依旧似笑非笑道:“安全,当然安全。应琢,你忘了吗?你们在火灾现场获救的时候,明明被接到了一起救治,是那个人先离开的啊。”

我不相信她说的话。我还想继续问下去,就在这时,母亲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电话,开始与她的助理确认一场访谈节目的档期。

“应琢,你太累了,先好好休息吧。等你彻底痊愈,我就来接你出院。”挂断电话后,母亲又重复一次她对我说过的话,而后告诉我,“不要将注意力放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说完这两句话,母亲踩着高跟鞋离开,一串清晰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病房外。我看着眼前一片雪白的房间,攥紧身下床单,手背上绷出清晰可见的筋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母亲,你知道吗,我恐怕没有办法彻底痊愈了。

作者有话说

38章,秦理醒来问出的第一句话是,方应琢呢?

离别,重逢(上)

我做不到相信母亲的一面之词,一直以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虚伪面孔。

然而,对于真相,我一无所知。时间一久,我便放弃了追寻这些问题的答案。

在病房里,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很有限,我只好尽力配合治疗,让自己尽快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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