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郎中态度倨傲。
“到时候,贵国再一次南迁,恐怕只能迁到儋州去了!”
这番话极其傲慢。
不止年轻的小皇帝受不了,就连朝中很多大臣也面色微变,皇帝陛下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看向钱谦。
“北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有本事打下建康,早已经来打了,哪里又用得着什么借口?”
“你回去告诉姓赵的,朕就在建康等着他!”
北齐入关之前,乃是游猎与游牧民族,没有汉姓,入关之后在燕都称帝,为了收拢人心,建立朝廷,大约在四十年前开始了汉化,皇族改姓为“赵”,近些年甚至开始宣扬,他们才是诸夏正朔。
不过虽然改了汉姓,但是北齐内部依旧汉胡分化,胡人贵族把持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入关初年肆意杀害汉人不说,即便是六十年后的今天,因为上层主体都是胡人的原因,北齐的社会体制依旧不能健全。
比如说,胡人杀汉人,是可以以军功抵罪的。
至于胡人贵族,就更不用提了。
因此,北边的赵皇帝,虽然有汉姓,但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胡人皇帝。
钱谦站在朝堂上,对着小皇帝躬身拱手道:“陛下您年纪尚轻,有些事情,还是与大臣们商量为好。”
说着,他呵呵一笑:“我朝公主,已经随外臣一起到了建康,现在就住在礼部的会馆里,只等着贵国朝廷商议好了之后,便可以在建康大婚。”
说罢,这位北国使者对着皇帝拱手行礼,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朝堂。
朝堂上,小皇帝黑着脸坐在帝位上,一言不发。
朝中的大臣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连宰相杨敬宗,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经过了一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小皇帝径直从帝座上站了起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这帮朝臣,然后冷声道:“北人的嘴脸,诸卿已经看到了。”
“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诸卿议个章程出来,明日由几位宰相进宫来,当面呈报与朕。”
说罢,少年皇帝愤怒的甩了甩衣袖,拂袖而去。
等到皇帝陛下离开朝堂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敬宗杨相,才回头看了一眼百官,然后默默说道:“礼部的堂官,到中书省议事,其他都各回衙门,散了罢。”
杨相国毕竟主持朝事多年,他此时还在中枢主事,说话还是有份量的,他开口之后,朝会上的百官立时散去,只有礼部的尚书与两位侍郎一起,跟在杨敬宗以及其他几个宰相一起,一起来到了中书省。
陈国的宰相一共有五个,未必都是三省的主官,但是一般都在三省挂职,平日里有事情要商议了,都是在中书省议事。
中书省衙门里,有一间专门用来议事的偏厅,被称为“议事堂”,而这件议事堂的大门,被人戏称为“相门”。
意思是踏进这个门槛,不是宰相,也是半个宰相了。
不过今天,议事堂里的气氛就不太好。
宰相杨敬宗依旧坐在主位上,等到众人都一一落座之后,他才看了一眼在场的四位宰相以及三个礼部的堂官,缓缓说道:“怎么回事?”
杨相声音低沉:“你们礼部主理外事,这件事情居然提前毫不知情,硬生生给那个姓钱的进了大朝会,还在大朝会上大放厥词!”
杨相的声音有些愤怒:“本相几乎都要怀疑,你们礼部是不是拿了齐人的好处!”
这件事,的确是一次严重的外交事件。
因为北齐的使者,不一定非要出现在大朝会上,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
如果齐人在私下里面见天子,最多也就是有礼部官员陪同,哪怕提出再怎么苛刻的要求,朝廷这里只当是没听见就是了。
至于皇帝陛下生气……
年轻人,生点气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一次,齐人使者在大朝会上公然对皇帝无礼,并且陈国还不能真的把这个齐人使者给杀了,这就让杨相有些恼火。
礼部尚书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头,他看了看身边的裴元,叹了口气:“礼部外事,是裴侍郎在负责,裴侍郎说一说罢。”
裴侍郎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对着杨敬宗拱了拱手,有些无奈的说道:“杨相,这些齐人昨天才到的京城,到了之后就吵嚷着要面圣,下官没有办法,昨天下午已经向周尚书还有中书请示过了,周尚书和诸位宰相都点了头的,至于他们要说什么……”
裴侍郎苦笑道:“只有半天时间,下官事先也没有弄清楚。”
杨敬宗皱眉,冷声道:“那那个公主呢?他们带了个公主进礼部会馆,你也不知道?”
裴侍再一次叹气,开口道:“知道是知道,本以为是那个北齐使者的家眷,一直到今天早上上朝前,下官才知道那个女子是北齐的公主。”
“身份查清楚了没有?”
杨相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北齐皇帝一共有四个公主,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