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合力下,桌子被推动,堵在了门口。
九号累得靠着桌子滑下,蹲坐在地大口喘气,背后的剑鞘硌得他有点不舒服,但他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连保命的剑都扔一边没去管。
对比下来,坐在他旁边还能边哭边打嗝的二号简直是精神奕奕。
九号从没跟同龄人相处过。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感情能如此丰富充沛。
现在的他不知道的是,将来实验体们躺上实验台,集体被注入基因药剂,身体被一次次基因变异折磨得身心疲惫,痛不欲生。
然而二号却是所有实验体中的例外,她像是被神眷顾的子民,被基因溺爱的宠儿,她是所有实验体中最先完成”进化”的”异类”。
其他实验体痛不欲生,有的因基因不适配而失去性命;有的抗过了初次基因变异,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被再度带上实验台,被注入加大剂量的药剂……
有人因此疯魔,失去理智;有人麻木不仁,成为提线木偶;有人苦苦挣扎,最终接受现实……
世界如此疯狂,人性逐渐缺失的当下,只有二号是那么与众不同,她会哭会笑会闹,还会耍小性子,自己一个人就能叽叽喳喳个不停,眼眸干净,笑容纯真明媚,独自撑起了整个春天。
人类本就偏爱温暖光明,在漆黑绝望的地底之下,那丝丝缕缕的暖意、微不足道的光明,都是人类最渴望、最缺失的东西。
于是二号得到了科学家们的偏爱,得到了整个世界的偏爱。
以至多年后九号得知二号的经历时,并不觉得有任何惊讶。
二号的父母都是官员,他们在地球遭受外星势力攻击时,带着女儿及时逃离,并得到了国家最好的保护。
普通民众在外流离失所、被外星人当做取乐工具的时候,他们进入国家避难所,享受最高级的待遇,活得安安稳稳。
如果不是那对夫妻自己作死,避开巡逻士兵,离开避难所企图回家拿金银珠宝首饰,也许他们还能跟宝贝女儿再过上一段安稳日子,而他们的宝贝女儿也不会沦为实验体。
可即便沦为实验体,二号依然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过去是父母的掌中宝,后来是科学家们的小月亮。
她身上似乎存在一股魔力,吸引着所有人去注意她,并给她提供一切她所需、所不需。
她注定跟他、他们是不一样的。
……
二号还在哭,泪水滴滴答答,可以装一矿泉水瓶了。
九号不会安慰人,他亮起手环,就在旁边安静地陪伴,抿着唇,软软睫毛垂下,透着些微不知所措。
呜呜——
室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阵风穿过建筑缝隙制造出了如泣如诉的效果。
九号听着,越听越感觉不对劲,那悲哀的”风”声竟越来越近。
仿佛千人哭万人泣,悲恸欲绝。又犹如地狱大门开启,百鬼翻涌,恶鬼嚎啕。
“啊……头,好多人头……”
一声锐物刺入皮肉的闷响过后,惊慌的人声消失了。
随之传来的是如山岳移动般的震响,咚咚,大地颤抖;咚咚,心在颤抖。
“有人在家么……”
“一起出来玩呀……”
诱哄的声音接连响起,男女老少交替进行,阴森化为实质,一点点渗入骨子里。
九号抖着手关闭了电筒功能,努力蜷缩起身体,紧紧抿着唇。
他在“贫民窟”活了四年,见过地球本土变异生物,也见过不少外星势力投放的异形种,但他完全想不出来有什么怪物是有好多头,能口吐人言,能一击毙命,且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体型十分、十分庞大的。
所以……刚才他们见到的躺在地上的尸体的头是被那不知名的怪物……给吃掉了吗?
旁边传来轻微动静,二号肩膀靠了过来,她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楚地钻进耳里:“外面……是什么……九号,我怕……”
九号没有说话,死死抿唇,双手抱着膝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点着星辰之光,不屈在夜中骤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