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如此紧贴相触,就能缓解,如同久旱逢甘霖。
耳际,娇俏的声音有几分犹豫,怯生生地传来:
“你、你这是梦魇了。我为你诵经可好?”
他沉滞的眼皮动了动。
灯火粲然,人影朦胧,只可见窈窕轮廓,口吐经文,音色朗朗,如璎珞敲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梦中的火海渐渐消弭而去,燥热退散,身间清净,心境平和。他神思渐渐恢复清明,复又闭了眼,睡了过去。
……
洛襄醒来的时候,幻觉和那道为他诵经的人影都已散去。
佛殿冷如冰窖,寂寂无声,燃了一夜的残烛化作一滩泪冢。
空荡荡的书案上,一卷《楞严》的书页被风翻动,一旁零散着他抄了一半的经卷。
他压下心底的怅然若失,坐回了案前,照旧提起笔。
手指冻伤,僵硬无比,每每落笔,火辣辣的疼。他心无旁骛地继续抄经,却也写得不慢。
俄而,门外传来人声。殿门“轰”地一声打开。
“师兄,你醒了!”是缘起欣喜的声音。
洛襄微微点头,目光不移,落笔不停。
“你睡了一天一夜,定是饿了,我去灶上做了粥,尝尝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襄正襟危坐的姿势稍稍一顿,抬起头来。
数十日未见,她消瘦了些许。
一袭胭脂色的红裙,焰火般热烈,腰间系满璎珞珠串,走动间琳琳琅琅。仔细看,袖口被烧破了几个小洞,一双素手上沾了不少烟灰。
洛襄目光一掠,仍纸上在运笔,不发一言。
朝露笑语盈盈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放在他案上。见他不语,又小心翼翼地将粥碗往他那侧推了一推,催促道:
“他们送来的东西不能吃,我重新给你做了一份干净的。”
昨夜她来的时候,察觉到他的异样,才发现他的吃食里,都被洛须靡派人故意放了催情的药。
他一直在艰难克制,浑浑噩噩。所幸他所食不多,她念了几遍经文后,喂他服下大量的清水后,他终于慢慢恢复。
缘起在一旁帮腔道:
“是啊是啊,师兄,女施主亲手上灶煮的,费了不少气力呢。”他一面想起方才灶房被扫荡一般天翻地覆的模样,心叹这女施主也不算太坏。昨夜她也没有趁人之危,还救好了昏迷的佛子。
洛襄始终默不作声,如佛像般端坐。
他的一缕余光里,少女虽眼底微微发青,面有悴色,但眼神殷切又紧张,就在等着他尝一尝她的粥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