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怀里,纵马山野,肆意奔驰,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她觉得很快活。
从未有过得快活。
……
翌日,她得知,那位三哥信中说的,父皇属意过的驸马惨死在一处秦楼楚馆,据说死时衣不蔽体,形容可怖。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脑中想起的,不是她不必嫁了,而是掠过一个念头,有一瞬喘不过气来。
就是在那一日,在永宁寺的刑堂里,她又看到了他。
他跪在佛前,受了刑后披衣起身,掩住了脊背上淋漓的血痕。
经幡拂动,香烛摇曳,她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有一道柔光勾勒的轮廓。
他朝她走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从容笑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受罚。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永宁寺的僧人。”
她一下子失了神,睁圆双眸,轻声道:
“那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要去边关。”他望着她错愕的眼,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若遇见喜欢的人,再不必等。”
若是要等,等来的,或许是一具尸首。
她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他撩袍就走,可待他走出十步之外,忽然听到身后喊出了一声:
“萤虫。”
等来年,带你看萤虫。
李襄脚步顿住。
他知道自己许诺过,也知道,他未必能做到,所以拼了命,换来一颗夜明珠。
长长久久在她手中,做她永不会灭的光。
尸山血海里走过却不沾身的男人莫名红了眼,抬步离去,始终没有回头。
……
他走后,永宁寺的日月变得极为漫长。
渐渐地,朝露听闻,边关出了一位战功赫赫的襄王,以雷霆之势横扫北疆,封王拜侯,不过弹指之间。
又听闻,襄字旗插满塞北之地,连年大捷,驱除胡虏至阴山已北。
谁都说那是将星再世,是本朝落日最后一抹耀眼的余晖了。
她比谁都祈盼捷报传来。她猜测他或许就在襄王军里,多打一次胜仗,他的生机就多一分,重逢的可能也多一分。
她不知道,他名里的“襄”和襄王之襄是同一个字。或者说,她从未往那个方向去想,从未将一位王和一位无名僧人联系在一起。
捷报一直都是一个外头来的行脚僧传至永宁寺,听说,他是自北地回南边,也曾上过战场。北地之事,他无所不知。
一月过去,行脚僧又至永宁寺,带来了襄王要入京面圣的消息。
朝露迟疑了很久,从袖中取出一张有几分揉皱了的花笺,递予那行脚僧,道:
“师傅可曾在襄王军中见过一个叫‘襄’的少年?他大概那么高……”她伸高手臂,踮起脚尖,尽力地比划着。
“如果襄王军回来,你在军中若是、若是寻到他,能否帮我把信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