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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她还想去摸那册暗号本，宋白砚却按住了她的手：“阿月，先生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苏怀月抬头，宋白砚凝着她的眼神中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她强笑了一声：“是学生失礼了。”

正想将手收回，却仍被宋白砚紧紧按住。便听宋白砚又开口道：“阿月，杨诚既然已死，这杨九娘的事陛下也不再追究。先生便希望你，往后不要再关心这些前朝旧事，只跟着老师读书习文，你知道了么？”

苏怀月应了声，只道：“先生，你按疼我了。”

宋白砚却仍旧只是蹙眉看着她，又接着道：“阿月，先生也希望，你心中不要有旁的事情瞒着先生，能答应先生么？”

苏怀月挣了挣，到底把手从宋白砚手下挣了出来，摸了摸鼻子：“学生知道了。先生你慧眼如炬，学生怎敢瞒着您呢？”

宋白砚微微笑了笑：“行了，先生还要再留下看看，夜已深，你便自回房休息去罢。”

苏怀月无奈何，眼巴巴看了那本暗号册一眼，也只能离开了。

第二日本想趁着宋白砚去上值，偷偷溜进来翻一番，但未料到那房间竟而被宋白砚锁了起来。不仅如此，青竹还警惕地看着她：“苏娘子，先生说了，这房间谁都不能进去。”

还补充道，“尤其是苏娘子。”

苏怀月抿着唇强行一笑，只能带着杨九娘自去秘书省上值了。

好在从沈千意嘴里听见个好消息，说是陛下立即允了重开绿石书院，这会儿宋白砚正准备带人去收拾打扫呢。

（修bug）

苏怀月得知这个消息，立即便向沈千意告假，想要过去帮着收拾绿石书院。只说是担心那些打扫的人粗手粗脚，恐怕他们弄坏了父亲的书册。

沈千意不疑有他，立即允了。不仅如此，也是怀念自己当年在绿石书院待过一段时间，索性便也趁着这个机会重回旧地去看看。

于是两人便结伴一同往永嘉坊去。

沈千意是当年赴京赶考的当口在绿石书院待过一阵，因着并非是正经的学生，也不常来，故而苏怀月对他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沈千意倒还记得她：“我那时就腆着脸在末座听绿石先生讲学，满屋子望过去，便只苏娘子记笔记记得最认真。”

苏怀月一笑：“那也不过是迫不得已。寻常学生下课了自归家玩耍，我回家了却还要被父亲检查笔记，故而只能比寻常学生更加认真记录。”

沈千意笑起来。

苏怀月却不由好奇问道：“只是那时沈郎君既然都要参加京考了，想必已不需再听我父亲讲那些四书五经，何以却还要来绿石书院旁听呢？”

沈千意道：“哎，此事说来是沈某的不是。因着你父亲去幽州查案一事，我同你父亲生了些相左的想法。或许是我那时年少轻狂，言辞激烈了些，惹得你父亲同我大吵了一架，愤而再不相见。沈某无法子，只能借着来绿石书院旁听的机会，向老师道歉，以期得到老师原谅。”

苏怀月倒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桩往事，闻言却不由蹙了蹙眉：“查案？我只听说父亲是去督军，查什么案？”

她这么一说，便猛想起太后那日在寿康宫说的话来。

说是京城忽而来了个长官，查案查到了他大儿子头上，将她大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的兄长判了死刑。

她心中猛一跳，好在便听沈千意接着道：“啊，你那时还小，难怪并不清楚。凤平二十年，老师往幽州去的那会儿，确实对外是说督军。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是去查军队贪腐案的。”

苏怀月听了，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她父亲是凤平二十年去的，第二年就回了。太后说的那段往事却是凤平二十五年的事了。

只好奇问道：“我父亲是去查军队贪腐？”

“是啊。”沈千意感慨了一声，“你知道那时前朝同靺鞨打起仗来，总也是输多赢少嘛，还不得已签了不少共地赔款的和约。哎，虽说那时思宗拨军费的时候拨得大方，但真真正正能落到实处的，其实少之又少。”

“只可惜那时老师在幽州查了一年，也并未将里头的腌臜查清楚，否则也不至于后来…”

他说到这儿，住了口不再往下说，叹了口气。

苏怀月这会儿方晓得他父亲那时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奉旨查了一年也没查出么…可倘若真是思宗下决心要查，不见得要拖这么久罢？是否，思宗其实也并不是真心想把这案子查清楚…”

沈千意看了她一眼，倒有些赞赏之意：“苏娘子好思量，沈某那时正也是这样想的。”

“思宗当时究竟有什么考量？也许是防止军费落到实处后，守城的将士一边独大；也许只是单纯想借查案一事制衡朝中纷争的党派；也或许，本来军费就是个盘剥百姓的借口，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落到实处去…

总而言之，他迫于党派斗争的形势将老师派去了幽州，却又并不给老师任何支援，任老师独自面对四面八方的重重杀机。老师纵使在京城一呼百应，可去了幽州，没有皇帝在背后的支撑，到底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哎，只可惜我将这番猜测告诉你父亲后，却受到了你父亲毫不留情的斥责。那时在绿石书院旁听，最终也未有机会得到老师谅解。再往后于朝堂共事，我便与你父亲也渐行渐远…”

苏怀月听沈千意这么一番话，忽而便想起来她父亲留在那书简上的那三个字：“恨、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