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上,马特再一次把失去意识的鲍威尔扶正:“我听得到。”
“……你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能听到很微弱的声音,心跳之类的。毕竟,我的眼睛瞎了,其他的感官就得灵敏一点。人说谎时的心跳频率会有所变化。”
——但普通人绝对做不到靠心跳测谎。
佩斯利轻轻叹气:“其实我有很多问题,但是这都和我无关。所以……嗯,就这样吧。”她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后见。特纳的病房也在这一层,小心别被警察抓到了。”
马特·默多克点点头,然后推着轮椅继续向前,沿着原先走过的路慢慢前进。他巧妙地避开了正在楼梯间里打电话的戈登警长,并听到他用疲倦的声音询问电话那头的法医:“你确定?一模一样的疤?”
他走过前台。刚刚指路的那位护士正坐在那里,见对方走来便热心的询问:“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马特的手搭住轮椅上的人的肩膀,“医生给他开了点药,我们打算再回去看看情况……现在他们真的很忙。”
“是啊……哦,药房在那边,请小心一点。”
律师点头致意:“——感谢你的帮助,女士。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鲍威尔是被天台的冷风吹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且手脚发麻。等到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见自己脚下有一辆灰色的玩具汽车,看上去只有手掌大小。
很快,他意识到那不是玩具,而是真正的车。只不过自己现在高悬在半空中,产生了近大远小的视觉效果,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小小的微缩模型。
惊恐渐渐取代了茫然。鲍威尔暂时没能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他试图移动四肢,但立刻发现自己正被牢牢地绑在轮椅上,像一只被倾倒的油壶一样四十五度角悬挂在天台边缘。
“——你认识一个叫伊芙琳的纽约女孩吗?”佩斯利幽幽地出现在他身后。
“不……不认识。”鲍威尔的控制不住地瞪大眼睛。
“有一天,伊芙琳从帝国大厦的八十六层跳下去,正好砸中一辆汽车——和你脚底下那辆长得差不多。”佩斯利扶住轮椅靠背,轻轻往下推,“那辆车几乎被砸扁了,但是伊芙琳的尸体完好无损。她安详地躺在废墟中,像睡着了一样……你真该看看那张照片,非常美。鲍威尔,你觉得我们能从中学到什么?”
鲍威尔的面庞僵硬地颤抖着:“呃……死亡并不可怕,它是美丽的平静?”
“哇哦,你好文艺——但是不对。这告诉我们只要有足够的重力势能——比如从八十六楼跳下去——人的躯体就可以抵挡坚硬的钢铁。可惜我们所在的位置只有十层,而你则是头朝下着地,所以大概只能在摔断脖子的同时砸碎挡风玻璃。”
对方话音刚落,鲍威尔感觉到自己又往前倾了一点。他本能地向后仰头,看见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正牢牢握着轮椅的扶手——也握着他的生命。
“天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相信你是蝙蝠侠行了吧!求求你们放我下来!”
“真对不起,你搞错了,我不是蝙蝠侠。”马特咬牙切齿地微笑,“让我们忘了这回事,尽快进入正题,好吗?”
“嗯,没错。”佩斯利努力收敛笑意,免得被同伴的怨气戳穿,“鲍威尔,现在的规则很简单:你不配合,我们就把你扔下去——毕竟你因为太了解蝙蝠侠已经失去平等交流机会了。”
“佩斯利——”
“好的好的,不提蝙蝠侠。”佩斯利换了个姿势坐在天台上,“来谈谈正事——第一个问题,你认识叫做尤金·特纳的男人吗?先别急着回答,仔细想想,我不喜欢总是听到‘不知道’这个词。”
鲍威尔在失重的眩晕感中绞尽脑汁地回忆:“尤金……尤金……哦!我认识一个!”
佩斯利凑近他:“怎么认识的?你和他熟吗?”
“不太熟……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鲍威尔见势不妙迅速补充,“那家伙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力气大,前段时间我们雇他帮我们卸了一车货——你懂的,就是那种,我们在做的‘商品’。我听说他前几天犯了事被条子抓了,现在还没放出来。”
说完后,鲍威尔警觉地转动眼珠:“他招惹你们了?”
“你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吗?”
“女人?”鲍威尔思考了一下,随后嗤笑一声,“哦,那不算女朋友,说白了就是个妓女,随便去犯罪巷就能找到一个,叫莉莉还是什么玩意儿的。”
“是‘海伦’。”
“嘿!我妹妹也叫海伦。”
“是同一个海伦?”
“当然不是!”鲍威尔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能把我往后挪挪吗?我觉得我要吐了……”
“不能。”律师再一次把轮椅向前推,“继续说下去。”
“好的!我说!别松手啊——我还要说什么?”
“……说说你妹妹。”
“我妹妹和尤金又没关系!”
佩斯利一把捂住鲍威尔的后脑勺,把他整个人往下压:“你说就是了,有什么说什么。”
鲍威尔面目狰狞地咽口水:“好吧,呃……海伦最近一直住在我家,她好几天不出门了,我天天和她吵架。”
“她为什么不愿意出门?”
鲍威尔突然睁开眼睛,紧张地瞥了一眼佩斯利。佩斯利的心头一跳,某种熟悉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