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真的得回家了。
他们站起身,往回走。
胡同里灯火摇曳。
一路上,她说了很多话,她头一次肯说那么多话,奇怪的是,她与张朝说起程慧芳的案件,张朝却不知道,那么大一个案件啊。
他们走到柳南街,走到楼下,走进破木板门,上楼,沉默却不孤独。
“姜暮,明天我们去报警。”他说。
姜暮怔住,半晌,她摇头,“不。”
“我们必须报警。”张朝凑近,轻声说,语气斩钉截铁。他眼里闪着激愤,“我会让我爸爸给你作证。”
“不。”她说。
“为什么?”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不如让我去死。”姜暮攥着拳头,低声地嘶吼道。
“可是除了报警你还能怎么办?”
“我……我就是不要报警。”
孩子们胆怯地在楼道里小声争辩着,连声控灯都不敢惊扰,他们只能靠月光,分辨彼此的表情。
可面对这样艰难的问题,他们都没有更成熟的答案。
张朝背过身,黑暗挡住了他整张脸,他眼里的光彩熄灭了,因为他从她惶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病态的涣散。
“好。”张朝答应她,他抚摸她的后背,“我们不报警。”
“可是为什么连你的父母也不能告诉?张文斌说什么他们会不爱你,都是骗你的。”张朝说。
即便五岁时她犯了错,但五岁的孩子犯错误也是情有可原的,就像他,时常犯错,时常挨揍,可是父母都会原谅的。
更何况,她那种情况又怎么能称之为犯错。
张朝提议,“我们要不要先告诉你爸妈?”
“不要。”姜暮吼。
张朝彻底被她的反应震撼到了,他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涣散在加深,恐惧也在加深。
张朝迷惘无措片刻,不再坚持了,他说,“那么好吧。”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吗?”她问。
“我会为你保守秘密,我发誓永远不告诉别人,直到我死。”
“好。”姜暮偃旗息鼓。
“那以后呢?以后你想怎么办?”张朝问。
姜暮看着脚背,道:“我不知道以后。”
“马上就放暑假了,下学期换新校区,要住宿,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你晚上不回家,没有父母这一层庇护,李舰会更加无所顾忌吧?我爸爸和他的关系紧张,以后未必能拦得住他。”张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