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梗着脖子,径直冲向马路中央。
一辆大卡车朝她疾驰而来,顿时发出剎车巨响,金黄色的车灯散发刺眼的白芒。
张朝静止了,脸色惨白,被吓得魂飞魄散。
卡车及时调整方向,左右猛晃,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
张朝屏息,忘了反应。
卡车跌撞着冲上马路牙子,撞在围墙上,围墙扑通一声瘫倒,车窗里传来司机惊魂未定的谩骂和诅咒声。
一阵滚滚浓烟过后,张朝才看清路面,少女贴着卡车车头冲了过去,正笔直地冲进胡同。
“现在的孩子,不要命了。”路边的老头们面面相觑,纷纷散开。
夜色凄迷,浓密阴翳的爬山虎遮蔽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大柳树笼罩,大柳树的阴影又笼罩住狗笼子,狗笼子的阴影笼罩住姜暮,黑暗迭着黑暗,寂静压着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自行车清脆的铃声还能证明,这个世界是鲜活的。
姜暮依偎在两条大黑狗中间,但它们滚烫的体温已经无法熨帖她,她蜷缩着,全身僵硬冰冷,她的目光落在狗笼最灰暗、最腌臜处,形状不如一条狗。
她觉得在她五岁时,她便已经做尽了这世上最可耻的事。
她忍不住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她感觉不到疼痛,她只觉得畅快。
多年来,尽管她努力克制,可她的脸上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羞耻的讪笑,那是对过去的歉意。
她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她的眼睛里满含泪水,却冒出痛恨的火光。
连张朝都知道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走近她的人。
她必须结束这一切,以一种幼稚且可悲的方式。
她从狗笼里钻出来,看向楼下的桑塔纳,又看向李奶奶家的灯。
她的血液冲到头顶,心跳声攻占了大脑神经,她放弃理智,毫不思考地往木板门冲去,拔出剔骨刀。
可就在这时,胡同里的自行车铃声却近了,近了。
邮递员跳下自行车,从包里拿出来一封信,看向姜暮瘦弱的背影问,“同学,姜暮是住这吧?”
案发十三天前归来
案发十三天前。
李雪梅两天前早上打过电话来,问了家里有没有暴雨,问了楼下的菜干有没有收好,问了姜暮的一日三餐情况,姜暮都说好,态度是极其冷漠和平静的,李雪梅还问了姜暮有没有遇到困难,姜暮矢口否定。
李雪梅说这次在市里还要耽搁一段时间,姥姥要做手术。
姜暮十分担心,但李雪梅说只是个小手术,让她安心在家学习,不要分心,还嘱咐她要听李奶奶的话,过去吃饭时,要懂礼貌。
可是这天半夜,门却被啪啪啪拍得响,姜暮猛然惊醒。
她跳下床,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前,门还在剧烈地被砸响。
姜暮光脚站在地板上,汗毛竖起。
“姜暮,姜暮。”是李雪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