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樱:“报道了,但夏小北说新闻被压下去了。也是因为那次,我这回才吸取经验没有把你写上……”
“‘夏小北说’……”潮声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一遍,终于忍不住说:“刘姑娘,虽然你大学还没毕业,但你也是个大学生。”
刘雪樱也是刚刚才后知后觉,如果夏小北一个人有问题,那么整件事就都有问题。所以要么夏小北完全对,要么夏小北完全错。她不好反驳什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潮声不知第多少次叹了口气:“继续吧。”
刘雪樱点点头,“之后,就是李雷案了。夏小北全程跟进了这件事,她告诉我李雷私下给蔺……律师转了两百万,还告诉我你作为海里身边的人,被蔺律师用分赃的由头拐走入了伙,先由着海里告李雷,再害海里败诉,这样李雷就永远脱险了。”
“她告诉你,你就信了。”这是个陈述句,潮声已经累了。
“……嗯。”刘雪樱说,“我本以为这件事到这就结束了,一直在和夏小北一起合计怎么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反复修改新闻稿……是她让我反复修改的,现在想来,她大概是在拖延。”
潮声:“这才是你该有的高度。甚至,她大概根本就不是做新闻记者的。那篇新闻你自己肯定也看了,写得实在很烂。”
刘雪樱低着头:“但我离不开她,因为她说,她和海里成了朋友,还问我要不要联系海里。我不敢,就一直靠着她来默默关注海里。31号那天,夏小北突然跟我说你对她不好,就像……就像她养父做的那样,害得她想要跳海自杀。”
“我赶紧就去了,是夏家保镖接的我,那会儿她在山崖上陪海里,我轮椅上不去,也不敢上去,就在一个小山包上远远看着,半天找不见人。我给夏小北打电话,夏小北小声说:‘你就说是她亲姐姐,和她说两句话,劝劝她。’”
“开始我还不敢说,我怕海里觉得我一个亲姐姐这时候才来认她,害她受苦受累。但人命关天,我后来忍不住又说:‘你把电话给海里吧,我劝劝她。’可这时候海里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听着电话那头夏小北说:‘小海里不怕,姐姐抱,电话给你,和另一个好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我以为电话那头换人了,刚要劝,只听见一阵胡乱的哭声,然后就是夏小北的声音,说:‘她不接。’……再后来,一个特别特别小的黑影动了动,我知道是海里。她在山崖上,一步步走到了崖尖,明知道她肯定听不见我还是疯了似的喊她,最后亲眼看她跳进海里。”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潮声都难过得心脏疼。
刘雪樱也开始掉眼泪,哽咽着坚持说完:“然后,夏小北就给我打电话说,劝我不要太难过,说要一起把蔺律师告下来,为海里报仇。”
潮声已经能想象出那个女人义正言辞的嘴脸了,如果她在她真想扇她一巴掌,太荒谬了,太荒谬了,用心良苦三个月,行骗、侮辱、杀人,只是为了让另一个人身败名裂。
尽管实在很荒谬,潮声仍旧必须保持她的敏锐,她很直白地告诉刘雪樱:“这三个月,她等的就是这一幕。她安排海里被□□,是为了给她一个自杀的理由;她接近你,是为了给海里的自杀做一个见证。”
明明前一刻刘雪樱还想象过自己是如何被利用,但现在被潮声直接点破,仍然不可置信到发抖:“我……”
“对,她接近你,赞美你,替你发表诗文,只是为了让你在最后一刻,为海里的死定性——自杀。”潮声盯着她,“所以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生气了吗?”
刘雪樱趴倒在桌上哭,“都怪我……”
“虽然最后还是有路人目睹并且报了警,但那是巧合中的巧合,可遇不可求,你所谓的夏小北,不可能放任自己去赌这种事,她是不是记者我不知道,我知道她是个精明的傻逼。”
潮声骂完吐出一口浊气,让人拿了物证袋进来。
她戴上手套,从袋里取出一部手机放到桌上,正面朝着刘雪樱,一边替她拨弄一边说:“这是海里的手机,里面是海里被带走前的最后一段录音——她压根不是自愿去的东郊,也不认识夏小北。你好好听听这是不是夏小北的声音,也好好听听你的夏小北是怎么千人千面地撒谎。而海里,到最后都保持着一个人该有的警觉,留下了这段录音。”
幸运地,李雷真的从一堆糊片里找到了一张不那么糊的照片。
“好像是这个。”他说。
蔺长同接过来一看,因为过于模糊,只能看出俩眼一鼻子,但……“倒确实好看。”
当时秦与眉毛就挑起来了,不可思议地瞪他。
蔺长同:“不是……哎,算了。你自己看。”他把手机递给秦与。
秦与轻轻哼了一声,盯着照片看半天,又“嗯?”一声,抬眼看蔺长同。
蔺长同:“是不是?”
秦与看一眼照片,看一眼蔺长同,看一眼照片,看一眼蔺长同,最后在蔺长同真诚的眼神下承认:“好像确实挺好看。”
于是两人迅速把照片返回给潮声,秦与还给黄妍妍发了一份,希望她从那个名单里找到这个人,最好还能发来点高清照片。
只能说他黄婶不愧是他黄婶,也就半个多钟头,资料就来了,附有一张大概是什么朋友圈里发的那种照片,漂亮得跟网图似的。秦与把手机转过去面冲李雷:“是她吗?”
李雷眼睛都要直了:“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