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婵心不在此处,有其他烦扰,便点头一二,停下脚步。她抬眸道:“我知道你事务繁忙,不好抽出闲空,但我若不问,一个人想不通不说,也难免乱想,平添对你的误会,现今你明日就要走了”
她看了眼天色,微微一笑道:“傍晚时分我在阁楼等你。”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晞婵往西堂方向走了几步,却又顿住,转身冲沉思回味的李覃笑了笑,柔声道:“我只是,想了解你。”
李覃本该狂喜的,可此时他站在那,眸中若有所思。
影子投在地上,被日光拉的很长。
美人泪
掌灯时分,一道身影在抄手游廊里飞速移动着,最后钻进了一间没有人看守的上等屋子,四处一看,把门给啪的一声关了。
李烨容蹑手蹑脚地走去书房,轻喊了声“堂兄”,便转去屏风后,在书案对面的席垫上跽坐了。
瞧见李覃在烧毁一沓纸,他好奇之下,问道:“怎不一把火烧了?这么多份重样的,不知要烧几次才尽。”
也不知是谁那么无聊,整了几十份。
思此,李烨容瞪大眼睛,惊讶道:“不会是堂兄你问那潘羽要来的吧?这东西我都在街上看见张贴好几处了,适宜倒好,多了我倒觉得浪费纸张,现在物以稀为贵,多则贱,他的诗贴渐渐的竟没多少人再围着看了。”
从容烧掉最后一张。李覃用丝帕擦了擦手,淡声道:“烨容你且记着。”
李烨容浑身一个抖擞,忙洗耳恭听。
“若自有才华,追随者便如过江之鲫,然鲤跃龙门,并非仅为超越过江之鲫,当也为后羿射日,夸父追日,万事持之以恒,只有躬心做一事,不骄不躁,方得自我真谛。到那时,才不会被任何一人看轻。”
“若只一心拼了命将自己的文词像物什一般夸卖,而不为自身品行见识提升一二,这叫自贱。”
“也是犹如井底之蛙方见一寸天日,便觉世间唯我独大的无知。”
“更是愚蠢。”
李覃掀唇缓言,浑不在意的拿起一盏茶,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你有何潜力,该由自己定。命由你,路归你。其余功过,随旁人评判无妨,分清虚妄与脚下,才能立住自己的脚,而不是把自己的脚,立在他人的目光看法中,可懂?”
他神色始终沉稳,端坐在一堆简牍后,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纸张燃烧的余味,缥缈宁静。眉目神态观案上启贴印章而不变,谁曾想那符节是天下英雄求之若渴的。
这一幕,年仅十二岁的李烨容记了很久很久。
这时的他也没想到,一位沉着冷静,有极大野心定力的男人,给了他天塌也不是不可顶住的强大启蒙力量。
言传身教,不过如此了。
李烨容怔住那会儿,烛光将李覃的身影面容倒映在他目中,良久才逐渐清晰。他笑道:“堂兄教诲,弟谨记在心。”
李覃垂眸,揉了揉太阳穴,处理了大半的公务,这几日晚上秉烛长忙,嗓音有些哑了:“这些都是潘羽送来的。”
想起他用这作见面礼,着实也令人无奈。
李烨容不知其中缘故,不解道:“那堂兄你为何都把它们给烧毁了?我闻得他文采了得,也算是年轻一辈的楷模了,可谓横空出世,作品想是不错的,外面一首能哄抢至千把银钱呢。”
“帮他掩丑。”李覃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心思再在此事上纠缠细讲,波澜不惊地掀开眼皮,问向似懂非懂的李烨容:“让你办的事进展如何了?”
李烨容拍着胸腹,自信得意道:“一切顺利!”
但他忽然捧着脸趴在案上,两眼纯澈又好奇地盯着李覃,成熟稳重,也阅历丰厚,于是压着声儿,悄声道:“堂兄,咱俩不是外人对吧?”
李覃眯眸看他两下,往后靠了,淡淡嗯了声,饶有兴致地瞧这小子脑子里又打的什么主意。
“咱俩都是爷们儿对吧?”
“”
似是知道自己这话太过愚蠢,李烨容眨着眼,求知欲写在了脸上。
“那我有不懂的,一定可以问堂兄对吧?堂兄阅历丰厚,我一直觉得,天下万事万物就没有你不知道的!答疑解惑绝对不在话下。”
“说吧。”
李烨容干咳两声,侧着身子凑近对面的男人,一本正经道:“女人是什么滋味?”
声音带着年少郎君稚嫩的清澈单纯。
李覃沉默住了。
李烨容见他面无表情,以为他是一时没想出该怎么回答,便急忙回想了那日在树上见着的情形,兴致勃勃地同对面的人形容起来。
他拿出两根食指,让其指尖相碰几下,睁着大眼睛道:“我是想着这种事还是问堂兄比较好,提前懂一些没甚坏处,再说咱两个有什么私话不能谈的?我是觉得没有,堂兄一定也这样觉得,你就告诉我一下呗?”
“男女那个的时候,是不是会有响声?”
“”
“触碰女郎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
他记得那陆卓皓挺兴奋的。他也不想记住呀,奈何这都是新鲜的,他好奇心上来根本管不住,也觉这是正常念头,越长大越好奇嘛,索性来问李覃了。
“啊对,还有一个!”
李覃太阳穴青筋直跳,眸色沉迫地盯着眼前的小孩儿,忍耐住起身就走的意图。
他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李烨容耳根红透,不好意思地道:“堂兄你跟女孩子做那种事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呀?我还怪不好意思的,连这个都不懂,有些过于无知了是吗?所以堂兄你就告诉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