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在这潜麟宫中布置出了一间和当年萧妤住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寝殿,将她的东西都一一按照原样摆好,每当头疾发作得厉害,他便将自己关在那寝间殿里,靠着对旧物自欺欺人的依赖感和过往的回忆,减轻些头疾发作时的痛苦。
他也曾召制香师进宫,试图多做出一些来,可没一个中用的,反倒浪费了他好几粒香丸。
从那以后,他便愈发谨慎起来,若非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刻,他不会再轻易让人去取那款香。
可就算如此节省,香丸也仍是在一粒粒减少。
那间寝殿里如今既没有她的身影,也没有她的气味,他过去也不过是图一时的心理安慰罢了。
江太医也曾多次劝他不要过度沉溺在往事中伤神,能少去就少去。
可是,他控制得了步子,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思量,自难忘。
这世上,她留给自己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
那款为他特制的名为“临渊”的香,也在经久的岁月中,渐渐失去了原本的香味。
这还得亏用的香料品质上佳,要不然这些年过去应是早就没了味道。
可即使用料再好,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即使采用熏燃之法,散发出的味道也已经大不如前。
萧妤从前制香时,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地待在一处,并不喜旁人在旁侍候打扰,也从不将这些事假手于人。至于用料、配伍全在她脑中,并未留有文字记录,是以也就无从参照。
莫说复原这款香味已经大损的香,就算是真的能复原出来,失去了原本成对存在的另一款对香,香味终究不能完整地呈现。
若是再无“羡鱼”,那这世上也再不会有真正的“临渊”。
若想制出“临渊”,那便先得制出“羡鱼”;而若想制出“羡鱼”,便只能寄希望于那半粒香丸。
想到这点,陆廷渊沉下眸子,捏了捏眉心,半晌才冷声吩咐道:
“冯春,去将那半粒香丸取来。”
闻言,冯春心中一颤。最后半枚,陛下今日终于是要用了吗?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去,没一会儿,就将香丸取了来。
陆廷渊打开盒子,拿出那半粒香丸,对着姜澂鱼道:
“这便是那款名为‘羡鱼’的香,只剩半粒了,你,可有把握?”
姜澂鱼垂首,“臣女不敢托大,只能尽力一试。”
“上前来。”陆廷渊冷冷吩咐道。
姜澂鱼依言起身上前,见陆廷渊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从那半枚上切下小半块,又将剩下的放回盒子里。
咔哒一声,盒子盖上,姜澂鱼的心也随之一颤。
陆廷渊拿起那一小块香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姜澂鱼定定道:
“朕,信你半次。”
见状,姜澂鱼内心多少有些无奈,面上却依旧恭敬。
“陛下,香丸至多能保存两三年之久,时间越长,香气就会越淡,甚至会消散无几。陛下一直留着,倒不如趁着香气还充裕时细细品味,如此也算物尽其用,总比失了味道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