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澂鱼,你是如何炮制那几种香料的?实不相瞒,我自己也尝试配制过多次,结果都不太如意。”
徐夫人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是上好的毛尖,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下旁边沈氏的茶盏,里面盛的是碧螺春。
这毛尖是近日自己才喜欢上的,上次姜澂鱼来府里时,两人便喝得毛尖,想来这茶便是她特意吩咐的。
徐夫人心下顿时柔软一片。
女孩就是好,又细腻又妥帖,她就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只生了个木头小子,哪里会考虑这些。
想到此,她在心里幽怨地叹了口气,儿啊,你今日可得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了为娘厚着脸皮赖在人家里吃饭,给你创造的机会啊!
姜澂鱼听了徐夫人的问话,谦逊一笑。
“起初我也是按照平常炮制的法子试了几次,确实是差些味道,之前我从古籍上也看到过一些比较特殊的法子,比如将沉香细剉,盛在绢袋里,再悬于铫子当中,用蜜水浸,继而用慢火煮;再比如,将檀香用清茶浸一宿,再炒干,使之无檀香气。我就尝试着用这两种方式炮制了沉檀两味香,至于配伍,则是按照我个人的估量了。”[注1]
徐夫人听了大为惊奇,“竟还有这种炮制法?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继而她又掩唇笑了一下,话语中的欣赏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想不到澂鱼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我瞧着竟比许多制香大家还有章法呢!”
沈氏也接着夸赞道:“是啊,澂鱼还真是见多识广,这炮制法子我也没听说过,是哪本古籍里写的?改日我也寻来拜读一番。”
姜澂鱼难得有些慌乱。
那本古香谱是当年陆廷渊某次去南边执行公务时,从一位收藏大家那里高价买来的,如今怕是在皇宫、或者是宁王府哪个角落里吃灰呢。
她定了定神,略带歉意地回道:
“就是偶然在一家旧书店里翻到的,名字我也没多做留意。”
“无妨无妨,听你说了便也算是长见识了。”
沈氏不在乎地摆摆手,她并不是非看不可,只是顺势搭话罢了。
坦白说,她并不是善于交际的那一类人,此刻坐在这里颇有点手足无措。
她端起茶抿了抿,只希望儿子能得了荣国公父子的赏识,如今姜问渠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若是能得他一句赞赏,就算不为结亲,于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孟氏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也端起茶美美地喝了一口,有人真心夸赞自己女儿她当然也是高兴的。
用完膳后,几人便各自回府,姜澂鱼也回自己院子歇息,倚澜苑里只剩下孟氏和荣国公姜绍二人。
还没到就寝的时候,孟氏在整理账册,荣国公则拿了本书就着烛光看起来。
屋里也没旁人,孟氏便旁敲侧击地问起丈夫今日席间的事来。
“你觉得,孟端和谢秉臣这俩孩子如何?”
荣国公愣了一瞬,接着马上反应过来。
“我瞧着都挺好的,一个温文尔雅、饱读诗书,一个手握实权,虽不善言辞却心思通透,对朝廷局势洞若观火,都是青年中的翘楚啊!”
孟氏嗔了他一眼:“这也好那也好,你就惯会和稀泥!”
荣国公被骂了也不生气,还是好脾气地笑着说:
“我哪会不明白夫人的意思,只是依我看,这俩孩子虽然都算不错的,但也要看孩子们之间的缘分。”
孟氏放下手中的账册,幽幽道:
“咱们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要为她好好把关,提前打算。孟家是我娘家人,澂鱼也算是在他们跟前长大的,兄长虽说官职不算极高,但是他们一家待澂鱼倒是不错,兰卿那孩子长相好,性格也温和,对澂鱼也上心,今日送她的那枚平安符定是早早就去求了的,只是没找到机会送而已,而且这么年轻的探花郎,只要不出差错,日后自是有一番好前程。”
说到这,孟氏话锋一转,语气中不无担忧。
“但是我也担心他那个软和性子,若真有事,怕是护不住澂鱼。这些时日下来,我瞧着澂鱼的性子不是那种一味恭顺的,颇有些宁折不弯的气性。如此说来,谢家那孩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宣平侯虽是武将粗邋了点,但是为人正直,他们家也是世袭的爵位,澂鱼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将来就是侯夫人,地位上倒是不算屈就。”
“今日你同她们二位吃饭,觉得怎么样?”
荣国公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中的书页,随口一问。
孟氏稍微回忆了下。
“我瞧着还好,宣平侯夫人看着对我们澂鱼很是满意,话里话外都在不住地夸她。嫂嫂自不必多说,澂鱼就像是她半个闺女一样,虽说有几年未见,但毕竟有从前相处的情谊在,有这样的婆母还是很省心的。”
荣国公翻书的手指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你忘了,我们还要考虑一个人的态度——毕竟澂鱼长相随了你们孟家,同那位先皇后长得可是极像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既像是询问妻子,也像是在说予自己听:
“他若是想要澂鱼呢,我们又该如何?”
京畿四下流言起
在每日一碗又一碗汤药的浇灌与滋补下,休养了整整七日后,姜澂鱼才在孟氏的首肯下入宫进学。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养病的这段时间,她屋里的大丫鬟碧檀定亲了,如今六礼已至请期,定下日子后便只等着出嫁就是。
碧檀是家生子,也是姜澂鱼院里的管事妈妈周妈妈的闺女,小时候本来是要直接指给姜澂鱼做婢女的,孟氏却想问下女儿的意思,让她在众多小丫头里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