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只见项伯和怀王熊心一左一右杵在门口,宛若两尊门神,陈胜的几位旧将紧随其后。
项羽脑袋瓜“嗡”的一下炸了,下意识要关门。
“孽障!”项伯训斥道。
“什么?你骂我!”项羽懵了,他的眼睛生来就大,此时更是瞪得像两只铃铛。
“骂你怎么了,我还要打你呢!项氏八百多年的基业,焉能断送于竖子之手!”项伯看着这个侄儿,伸手就要打,范增,英布和陈婴将他架住,怀王熊心也在一旁假意劝道:“项伯勿要动怒。”
众所周知,秦灭六国后就大肆追捕杀害六国勋贵名士。项梁兄弟二人作为楚将项燕的嫡子,潜逃吴越一地,最后在会稽安家,项羽也是那个时候出生的。他父母早逝,项梁对他无比怜爱,哪怕他把天戳个窟窿,季父也从来舍不得打骂他。
他是吴儿,对彭城本来就没多少感情,更遑论项氏这些庶孽。
项羽稳住心神,笑道:“长幼有序,子羽应当尊你一声伯父。”
项伯举起手掌,冷笑:“应当?某家不是你的伯父还是什么?”
项羽清了清嗓子,说道:“嫡庶有别。”
众人沉默了,这群君臣没一个是王侯嫡系,项伯举起的手掌也颓然放下,脸上现出羞愤的神色。
项羽拨开众人,昂首阔步走远了。
周朝八百年,君臣父子的那一套礼法体系下,项羽作为项燕唯一的嫡孙,在项氏家族里,他是君,诸项是臣。
自秦灭六国,用铁血碾碎了封建贵族的那套礼法,西周的宗法制已经式微。到了秦末的时候,群雄并起,战场上只看谁拳头大,不看出身。大家族中的嫡庶界限也逐渐模糊,一来大家要抱团取暖,二来失去了祖先的爵位和权力,嫡庶之间也没有太大区别。
项伯深受侮辱,熊心和诸老将也面色不虞,项羽只说了四个字,却把众人都得罪了。
“公子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吗?”这群小心眼的家伙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开了个会,要竭尽全力阻止项羽西征。
“项伯明鉴,本王此举绝不是为了削弱项氏一族。”熊心一脸诚恳地敷衍道。
项伯慷慨激昂:“是我项氏家门不幸,出了项籍这等目无尊长的坏种!”
端水送食的仆役丢下托盘就走,心中暗骂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
项羽和他的一群朋友们坐在堂前,几个仆役从熊心处过来,把熊心和诸老将的密谋原原本本地说给项羽听。
项羽面无表情,跟他随行的吴越子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我要去杀了他们!”
“我也去。”
有好几个已经拔出了佩剑,项羽伸手制止:“我们初来乍到,不可贸然行事。”
项羽给前来报信的仆役一人一枚金币,叹息道:“子羽与诸子弟寄人篱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诸公,实在惭愧。”
“公子何出此言!众人深慕武信君高义,项伯愚钝,熊心鄙薄,只有公子才是我等的主人和救星。”几位仆役拍着胸脯说道。
“子羽素来骄傲,为何对这班宵小一再隐忍?”桓楚不解。
“当年始皇帝游会稽,阿兄曾指祖龙说彼可取而代也,季父以此奇之。如今阿兄手握数万精兵,又有我等倾力辅佐,熊心项伯一干人等何足惧?”项庄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