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确实得到了好处,没有吃亏,偶尔他都会产生一点拒绝的念头了。
即便如此,这种程度的精气相对消耗的量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江怀风不久发现,阿米利亚虚弱的速度有所放缓,但没有停止。
这段时间阿米利亚吃的东西因为有他督促,尽量保持在正常范围内,可阿米利亚依旧表现出虚弱的状态。与此同时,身体素质日渐变差的余枝那边,却不知为何慢慢重新拥有了点活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帮助她,放缓了走近死亡的脚步。
这两种情况出现时机的同步,以及阿米利亚常常去看望余枝的事实,让他起了疑心。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
江怀风找到房间里半梦半醒的红发青年,眉心紧蹙,表情严肃,重复了一遍,“余枝的事,是你做的吗?她的病情恶化在变慢,这不合理。”在没有得到治疗的情况下,病情恶化理应变快。
阿米利亚微微睁眼,视线没有看向来人,没什么焦距,开口轻飘飘,仿佛还陷入梦中,尾调慵懒,“我只是让她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江怀风来之前怀疑过自己的猜测,可当猜测被证实,他还是不可避免沉了脸色,“我说过,你应该离她远一点。”
阿米利亚毫不在意,“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的建议。”
“你要用你的命,交换她吗?”江怀风语气冷了下来。
精神力的利用方式因人而异,或许有代替他人受苦的用法,尽管不可思议了些,但目前似乎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这种情况。
“不。”红发青年笑了声,“这是不可能的。我仅仅是为了……”
“为了什么?”见他忽然愣住,江怀风也有些不解。
阿米利亚顿了顿,接了没说完的话:“或许是为了……让她看见春天。”
他有些迟疑,又好像是不太确信。
江怀风隐约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他不清楚阿米利亚是否学到了怎么关心他人,又或者这是他学习关心他人的过程。无论如何,即使没有危及性命,他也不赞同这种做法,“你这样做,余枝不会高兴。”
“可她想活下来的。”阿米利亚缓缓闭眼,像是又要睡去。
江怀风见状,没有再去叫醒他,只冷着脸走了。
他知道自己很难说服自家某方面来说非常顽固的义弟,也不打算费这个力气。
这治标不治本。
他非常清楚,这件事的关键人物,是余枝。大概是为了防止被发现异常,阿米利亚最近没怎么去见余枝,去见也是在视线不好的深夜,成功隐瞒了自己的异常。
即使知道,余枝不过个小姑娘,她不一定说服得了阿米利亚。
再这样下去,病倒的人就不止余枝一个了。他必须舍弃之前温吞的手段,做出有些极端的选择了。
三天后。
被强行“请来”的对基因病有研究的贵族手下的医生,站在了余枝的床头,紧张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将人带来的区长先生,如同一尊大佛,睁着血丝密布的眼睛,对他命令道:“看看她的情况。”
这话冷硬得像是提了刀架在脖子上。
深感危险的医生,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忽然被请来的,只能战战兢兢拿起携带的专用设备,开始了检查。
余枝安静地配合医生的指令,抿着嘴,眼底隐隐有期待之色。
阿米利亚靠在门口,慢慢打了个哈欠,注视着余枝和医生的动作,眼角眉透着淡淡的疲倦。
得到消息匆忙赶到的郁衡,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江怀风原本没打算绑人过来,他本来想回本家一趟,找点基因病的相关资料,让阿米利亚绝了乱帮忙的心。
大概是冥冥中的天意,在他行动之前,有个对基因病有研究的医生最近恰好要去北境。区长先生得知后,放弃了之前的某些顾虑,在对方途径废弃区时动了手脚,在半路把人截下来,强行带到了这里。
比起死板的资料,能够治疗的医生或许更有效果。
郁衡走进屋子的时候,除了余枝的表情稍微惊讶了点,其余人都不太意外。
阿米利亚知道郁衡不会放任自己的妹妹不管,江怀风则作为通知他的人姿态平静。
一屋子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拿着检查器材的医生,目光一错不错。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医生,面对自己的专业领域时骤然镇定下来,从容冷静,有条不紊地将检测的仪器放好,细心告诉余枝注意事项,一切准备完毕,便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系列数据,时不时眉头紧皱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
大概一小时后,他放下仪器,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在场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郁衡的声音难得带上紧张。
医生没有当着余枝的面说,出了房门,走到隔壁的小房间才开了口,眼神里似有惋惜,“不太好。她的情况有点奇怪,乍看上去不是最严重的那种,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强烈,近来病情恶化的速度放缓许多,可……”
听到这里,江怀风下意识瞥了眼阿米利亚,见他神情专注,便接了话:“可什么?”
医生犹豫了下,说:“可她年纪太小,对抗基因病的能力不足,体质也不够好,即使是现在的程度,即使我全力救治,她能活的时间也不多了。”
仅仅一句话,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此落下,砸出无声巨响。
郁衡呆立原地,瞳孔紧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