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什么能镇压古蛇神了!被镇压千年的怪物,会没有怨言,不想报复?复苏的预兆越来越明显,我装傻充愣说自己没有当大巫的天分也来不及了,试图逃了几次,总是会被找到,村民们总是盯着我,一刻不停的盯着我!”
“我实在受不了,就索性和盘托出,希望村民们都走,大家一起离开那个注定承受怪物怒火的村庄。可他们都疯了,他们说,清醒的古蛇神一定会比沉眠状态带来更多好处,因为那可是仁慈的,庇护了全村度过动荡年代的古蛇神啊!它就算有怨气,也只会针对真正的贺家人,因为只有贺家的大巫才是一意孤行镇压它,放它血剥它皮的人,村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我这草想明白,他们是想把我当做平息古蛇神怒火的牺牲品……”
贺羽先前有同情,有感同身受,一直沉默的听着,而到了此刻,突然仿佛被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她冷冷开口:“所以,你提出了条件,你生下一个新的贺家血脉,代替你成为祭品。”
电话另一半的声音戛然而止。
贺昭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片刻之后,她颤声道:“对不起!”
然后狼狈的挂断了电话。
早几年间,贺羽曾经以为,母亲的匆匆逃离,除了不愿意被传统和家庭束缚在日益衰败的小山村之外,还有被害妄想的可能性。
因为印象里当年随着父亲进城也没有任何人阻拦,她作为大巫的唯一继承人,大学毕业时就已经超过了母亲当年生下她的年纪,从没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要求她回到贺家村。
她倔强的不肯开口询问,却在潜意识里仍旧试图找寻亲情的连接点,在知道贺昭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之后,贺羽就去将她的小说都读了个遍。字里行间的敏感脆弱,仿佛沉浸在梦中,混淆幻想和现实的朦胧感,她都能有过体会。
而如今,贺羽突然意识到,是她太自以为是。
她缓缓放下手机,目光空洞的落在墙角的空白处,太久没眨的眼睛干涩的要命。
她想,从今日起,她就真的是没有妈妈的小孩了。
难怪生下了孩子贺昭就能逃走,也难怪她头也不回的扔下了贺羽。
之后呢?父亲大概也是被蒙在鼓里,所以才毫不设防的把年幼的贺羽寄宿在村子里。贺羽一直平安,或许只是因为运气比较好——
古蛇神苏醒的预兆是个误会,它当时还在沉眠。
但命运兜兜转转,还是把她送回了原点,她无意中落入它的洞穴,惊醒了古蛇神。
这一夜,贺羽根本没能合眼。
始终不开窗的情况下,屋里闷的厉害,她出了一身热汗,将睡衣背部都浸透了。
见了鬼了,她昨夜到底是怎么没被热醒的……
好不容易熬到窗外有了阳光,贺羽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粗暴的用湿毛巾擦掉汗水,刚要擦到腿部,突然意识到,伤口好像不疼了。
那一夜太过紧张,她甚至没注意被古蛇神咬出的伤口。
结果低头一看,就见本来还略显狰狞的伤口,变成了一个硬币大的……
淤痕?
最外是一层干枯的皮肤,边缘已经起翘,像极了晒伤或者是烫起了水疱之后,底下已经长好了新皮肤,上头还没脱落的那一层死皮。
试着揪了下,不疼,鬼使神差的,贺羽一点点将其完整的剥了下来。
半透明的死皮之下,是一片粉红色的新生皮肤,柔嫩,因为就在大腿内侧,走路时摩擦着裤子的布料,就会有些微疼痛。
很怪异,因为外伤在愈合之前都需要结痂,而那种又深又可能满是细菌的咬伤,还可能会溃烂。
总之不该是这样的。
这让贺羽对昨天的遭遇产生了些怀疑,她真的是被咬了一口,而不是被什么东西磨破了皮肤吗?
会不会她其实……掉下山洞的时候撞到了头,之后经历的都是幻觉吧?
但贺羽终究不是小孩子了,她翻看了一眼自己昨天的搜索记录,以及那长达一小时的通话记录,就知道自己得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