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这个时间后,林岚还特意登门跟沈菁聊了聊,问她是不是谢殊均说的,是不是他不上心,要不是沈菁再三跟她确认是他们一起商量的,她觉得林妈妈能劝她挑起冷战。
在沈菁的安抚下,对谢殊均的意见有那么一些些地减少,看着面前的沈菁倒是越来越高兴,婆媳两个聊了好久,最后林岚说一拍手:“不行,我要联系人给你做衣服去。”然后就兴冲冲离开了。
送她到门口,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沈菁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
流程安排得很急,但该有的步骤是一个没少,提亲、订婚都有认认真真地进行。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时间很紧张日日都有事的缘故,搞得“二婚”的沈菁也跟着紧张起来,程度不比“头婚”那次少。
不过,有人比她更紧张,谢殊均工作性质注定他不能事事陪着沈菁去做,大多数时候是由林岚陪着的,可他工作、休息之余的许多时间都花在了这些事上面,去了解、沟通和商量,时不时还要在下班后去试个衣服试个菜。
偶尔见他打电话跟周卓鹏取经,沈菁都想说“别麻烦了,问我也一样的,我也结过婚。”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一切在紧张有序中都让沈菁心情一天比一天愉快,只是除了一件事。
从提亲到订婚,从始至终,她父母都没提过嫁妆,哪怕家里明明有三套房,哪怕手里还算宽裕,可他们连一分钱都没提。
明明早就知道了,但再经历一次,依旧是难过的。
她没有意见,只是缩在谢殊均怀里:“其实他们给我我也不会要的,但是我还是想要他们提一提。”
“……”他想说没关系,可又说不出口,他自己也知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钱财。
沈菁明白,父母对她最大的爱就是不干预,就像她明明成绩非常好却毫无征兆地提出学美术而他们一口答应,就像她硕士毕业说要晚一年回来他们连原因也不会问,就像明明一个城市他们几乎不曾叫她回家,也只有母亲去过一次她的小租房。
他们拒绝了原本想要给他们的钱,不要她的、也不给她,她揪心的与物质无关,而是她沈菁就像那盆泼出去的水,再也回不到盆里。
“我会把钱转些给我妈,他们是我父母。”至少读书时在生活上从没苛待过她。
生养之恩不可不报,他们尽到了养育的责任,尽管她是在放任中长大,但她也好好地长大了。
而这也是上一次她的决定和做法,只是没想到,一模一样的选择还要重来一次。
垂首吻吻她,谢殊均心疼得不得了,拧着眉却也只能安慰道:“父母都有自己的生活,伴侣才是能一直陪着你的人,菁菁,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最最爱你。”
沈菁在他怀里拱了拱,轻声应道:“嗯,我知道,我也是。”
然而没有散去的涩意还是让她在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暑假。
半夜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路过弟弟房间时,里面的灯穿过半掌宽的门缝透出来打在过道的墙上。
“晨晨今年要不要报名?”她妈妈询问着。
“报什么报,九月份才刚刚满六岁呢,这么小去上小学肯定遭罪,万一被同学欺负了怎么办?”跟她说话总是很有气势的奶奶压低声音。
何晓丽几乎没有纠结便认同了这个说法:“也是,再读一年幼儿园挺好的。”
还有一个月才到十岁的小沈菁瞌睡全醒了,越长大越懂事的她第一次懵懂地真正地明白了,她和弟弟是不同的。
她六岁读的一年级。
沈菁是八月十七的生日,沈晨是八月二十的生日。
妈妈说,他们工作很忙很辛苦很累,所以她的生日变成了二十号,那天会有一个蛋糕,妈妈说她跟弟弟一起庆祝会加倍快乐。
蛋糕上面有时候是蓝色的汽车,有时候会是变形金刚的玩具,是奥特曼和小怪兽……
可是她想要的,是五颜六色的,明媚又漂亮,有彩虹有花朵,像她画的画那样。
这些回忆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很难说完全放下了,现在的沈菁得到了独一份的宠爱,她思想成熟情绪稳定,能直面和接受父母所有的不平等。
但儿时青春时的沈菁不能,那时的她哪怕安静地接受了现状也只是不得已罢了,她在心里无数次思考为什么,哪怕后来懂得了这种区别对待的理由也还是在问凭什么。
此刻令她难受的已经不再是这种区别了,而是那时候把一切情绪内敛压抑的自己。
没有言语,没有眼泪。甚至谢殊均垂眸都无法完全看到她的表情,可是她太安静了,他在岁月中一点点磨去的安静久违地重现在她身上。
压下心里很不敬地对沈家父母的怨愤,右手抚上她的脸颊,顺着脸廓向下,然后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菁菁,开心点儿,他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
沈菁被托着下巴微微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在深邃的目光里捕捉到他的心疼和担忧。
是的,不开心的东西远远抛开。
沈菁会有自己的家,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她。
况且在这低落什么,她想要和谢殊均活下去,和他自由地活下去,和他在自由的生命中一起走到他们时间的尽头。
沈菁绝对不能沉浸在伤春悲秋、顾影自怜的无用之中。
“嗯,你最重要。”沈菁又抬了点儿头,亲亲他的下巴。
谢殊均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下,抱紧她脸贴在她头顶。两人相拥,动作比言语更快让气氛变得温情起来,那种让谢殊均深感不爽的安静也变成爱人相伴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