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嘶哑着声音询问道:“朝阳,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4月6日早上八点四十四分。”
缓了一阵:“我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七点十三分。”
才一个半小时啊,怎么感觉过了好久好久的样子。
床头柜上应该是有水杯的,沈菁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最后仍旧瘫倒,可喉咙呼吸不过来后像是刀子在刮,又疼又哑,她上半身努力往前爬行拖动下肢,直到能勾到水杯。
伸出去的手抖得很高,差点没拿住杯子,她咬牙尝试了很多遍才拧开杯盖,半杯水喂进嘴里不过四分之一,其余的全洒在了衣服和床单上。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长发湿透贴在头皮上,脸颊上贴着的头发让她很不舒服,缓了缓才抬手拈开。
“你后悔吗?你现在像个被病痛折磨的将死之人。”
沈菁趴在床上握着杯子的手搭在面前,听了它的话才动了一下,偏过头半边脸压在床上,轻笑了几声:“那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但事实上,要我命的是那个恶心玩意儿。”
“不后悔,朝阳,比被疾病缠身更可怕的是,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恶人审判宣布死刑,是我们有意识却连生命和自由都被操控。”
朝阳沉默了会儿:“抱歉,我现在还不是很能理解你的话。”
闻言心中的恨意舒缓几分,嘴角勾起恬淡却真实的弧度:“没关系,你应该还有很多次机会。”
一人一统安静了许久,沈菁眯着眼一边思考一边恢复精神,而朝阳于空中无声地关注着她。
手机的闹铃从她回来到现在不知道响了好多遍了,这是叫她起床吃早餐的闹铃。谢医生养身得很,对沈菁仅有的几个基础要求之一就是一日三餐必不可缺且不可敷衍。
从八点开始,每隔八分钟一个闹钟,每个闹钟响一分钟间隔时间五分钟重复次数三次。
手机也在另一边的床头上,沈菁有了些力气后爬起来拿过手机。
微信是有消息的,看时间是在她身体可控之前,她大概也知道是谁会这么早给她发消息,除了谢殊均也没谁了。
突然想起什么,沈菁跟朝阳确认道:“朝阳,你确定只有我会记得,殊均是不会有死时的感受的对吧。”
“是的,对这个世界而言,时间回溯的只有你,对其他人而言,他们处在这个世界本身走向的发展阶段。”
“所以,殊均应该已经去医院了。”
朝阳没有直接给予肯定,而是说:“如果他今早要上班的话。”
沈菁垂下眼帘,幸好,有记忆、会疼的,只有她。
殊均:【菁菁,还没起床吗?】
菁菁:【刚起,手机按成静音了,没听到闹钟。】
现在刚过九点半,谢殊均应该已经在忙了,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沈菁也没在意,又坐了会儿,才撑着床慢慢站起来,一路都得扶着东西走。
车祸的后遗症让她行动迟缓的像个日薄西山的老人,等她收拾好自己又是一个小时的事了,别说早饭,自己做的话午饭都得动起来了。
沈菁对自虐没什么变态的兴趣,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她选择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等会儿点个外卖。
“我想了又想,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但我死了,还搭上了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殊均,那就只能说是,我说的话被听到了,而且还触怒了它。”
像是没骨头似的倚在沙发软软的靠背上,头落在靠背上方,望着天花板目光没有焦点,回想着她说过的话自言自语:“它究竟是实时的监控,还是有回放的监控?”
朝阳在脑子里过了遍她的话,这种说法在他们这里应该叫比喻,它觉得形容得很贴切:“实时的,只要它想它可以在各个角落都睁开眼睛,但是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我记得你说过,这些小事它不会放在眼里,那为什么它会睁眼?这说明,周围是有它特别关心的人对吧?”沈菁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推测,“实时的,每天骂它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是因为我说它会杀违逆者对吧。”
是的,它还“呵”一声,听起来让人不太愉快,只是你们听不到。
沈菁没有再听到朝阳的回答,这种缄口不言像是默认了什么。
潦草吃了点儿外卖,沈菁坐在电脑前看着这电脑里记下的几个外快单子,眼睛虚虚地落在上面,心思却完全在其他地方。
她随手捞过一边的速写本,顺手从中间打开,在空白的画纸上落下“命运”两个字。回过神时发现两个字被围着画了一圈又一圈,翻页看着背面,轻嘲道:“看来我是真的恨啊。”
乱七八糟的思绪开始整理,回到正确的思路上,首先,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确定一批主角人选了。
跟她和谢殊均有关且会被他们影响的,再根据当时来得迅疾又莫名但一点儿活路没给他们留的情况,是路人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那么,十有八九就是那群友人身上。
换个说法就是,对面应该有一狼。
跟谢殊均称兄道弟的蒋明杉、程贤和周卓鹏都在,还有关系可以的高云杰、游礼,还有谁来着?好像还有钟迪和谁带了个兄弟?还有蒋明悦、朱来仪和谁的当任女友?
从车祸来看好像是刚刚的事,但对沈菁而言,已经是一百零一年前的事了。
沉默黑屋把她的记忆还给了她,但也仅限于她的记忆而已,本来就没去记的事自然还是记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