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和羞辱都已烬灭成灰,梁惜眼中空空茫茫,他自嘲道:“小妓女,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比你更努力,可有什么用呢?我苦心经营十余载,赚的钱统统都被吃干抹净……我心想没关系,保住祖辈留下的家业就行。”
梁惜像棵枯死的树般一点点塌了下去,风缠着他消瘦的身躯,再用力些就能听到骨碎的声音。
“踩我脸的脚我好生捧着,吸我血的鬼我尽力养着,我恭恭敬敬地任杀任剐,我只想守住我的家……”他轻声说。
昭昭心生愧疚,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正要道歉时,却见那黑脸汉子打着伞地跑到了门槛外,急道:“老爷!有贵人来了!有贵人来了!”
两人一起抬起头,见黑脸汉子身后跟着两道瘦挑的身影,正是修逸与何必。
昭昭暗道一声坏事,这俩人一来,她便不能随意挥信口开河了。
黑脸汉子和何必守在门外。修逸迈进门槛,瞟了眼梁惜和昭昭,淡淡问:“我来得不巧?”
梁惜没见过他,却识得他衣物配饰皆是一等一的豪奢,便赶紧收了哀怨神色,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谁也不是。”修逸瞟了眼屋顶漏雨的瓦,捡了张干净椅子坐了,“你们聊。”
昭昭心中不由冷笑,这畜生是来防着她胡乱攀扯的,生怕她用他向梁惜吹牛皮画大饼。
既然如此,那也好得很,省得一番话说两遍。
“我的第三个要求得变一变。”她对修逸说。
修逸摩挲着指上的玉扳指,笑道:“又不想读书识字愤图强了?”
“理想抱负先放放。”昭昭看向一旁的梁惜,“梁老板,我知道你生意做得大,在云州各地都有商铺货仓。我想要你在濮阳县的所有货仓,你开个价。”
梁惜冷静的目光在昭昭和修逸间游移,他摸不清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懂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妓女凭什么能坐到桌上谈生意。
“你给得起什么。”
昭昭重新将那半块玉佩从怀里掏出来,同样是挂在指尖晃了晃,展示的对象却是修逸。
“你想要什么。”
“一条命。”
“哦?”
“保我的命。”梁惜眼底冰冷,“若是不成,便替我杀了李仓丞,免得我黄泉路上孤零零。”
屋里静了会,只听得见雨打青瓦的声音。昭昭沉默,梁惜又问道:“行不行。”
梁惜这话看似在问昭昭,实则却是在问修逸。
半块玉佩也给他看够了,昭昭收回袖子里,她看向修逸对视:“够不够咬死游明?”
雀儿尸体的手心中握着另一半,合起来恰好是游明的字,自然是够咬死他的。
证据糙是糙了点,但师出有名就行。手里有刀的人想乱扣帽子,本就不必那么细致。
修逸正要应声,昭昭先指着梁惜,冲他笑着开口了:“谁也不是,梁老板问你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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