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阿娘喜欢的人,是萧元野的父亲?
越菱枝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忽然有点理不清自己跟萧元野的关系,如果按着这个思路,萧元野的父亲,本该是她的父亲?
那他俩岂不是兄妹姐弟……不能再想了!
她再垂眸去看,画的左下角题着端庄明秀的“茗”字,因为是私作,既没有时日,也不曾印章,仅能凭那字确认是顾跃茗所画,做不得假。
越菱枝若有所思。她本想将画收起来带走,但想到阿娘生前活得就不痛快,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男子还嫁不得,最后在越府香消玉殒,郁郁而终。
她顿时不忍将这唯一的念想从阿娘的闺房取走,闷闷垂着头将帘帐重新闭合,转身去寻别的。
既然说了顾家,想必不会有错。越菱枝翻找半晌,还真让她从妆镜后面抱出一只匣子来。
她抱在怀里,顿觉有些重量,一时犹疑不定,干脆掀帘出门问芸姑姑:“姑姑可知,我阿娘梳妆用的铜镜后藏着锦匣?”
芸姑姑皱眉冥思苦想半晌,忽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娘子出嫁那会儿,这镜后的菱格还是空的。后来幺姑娘您长到十一岁,最后一次跟娘子回来小住,还有印象吗?”
越菱枝当然记得。那时顾跃茗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一步三喘,咳疾严重时能呕出血来。
“就是那次小住,从顾家离开之前,娘子特意交代过,她在镜后边放了个匣子,等幺姑娘您嫁人前,将这东西取出来交给您。”芸姑姑说到这,愧疚自责,“奴婢也是迂了,整日过来打扫,竟连这事都能忘!”
“无妨,如今也不算晚。”越菱枝安慰她,“既是如此,那这匣子我就带走了,多谢姑姑。”
芸姑姑连连应声,眼底逐渐浮现出泪光,欲言又止。
越菱枝似有所觉,弯了弯唇角:“姑姑有话就直说吧,我也不是外人。”
“是是是,幺姑娘自然不是外人……”芸姑姑斟酌着,叹道,“奴婢只是感叹岁月无常。当年顾娘子本该也像幺姑娘这般嫁个如意郎君,恩爱白首……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哪。”
越菱枝不明白为什么有话不能直说:“还请姑姑明示。”
她见芸姑姑又抿紧了嘴,忽然想起萧元野在马车上的猜测,心间一动:“姑姑,我阿娘不是在顾府长大的,对吗?她和画上的男子是被拆散的一对有情人,外祖母也知道,是不是?”
芸姑姑立刻骇得面色大变,半晌,拍着心口道:“幺姑娘别问了,快别问了。仔细提防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哪。”
既然不能说,又透露那一句半句的算什么。
越菱枝心思百转千回,抱着那匣子恹恹走了几步,转过头。
午后灿金的暖光下,一排厢房整整齐齐码在原地,从远处看,她阿娘的这间却是最大的。
顾家不是连阿娘生病都不管不问吗,怎么会给她安排最好的住处?顾老夫人对阿娘的愧疚,也绝不止对女儿的心疼。
越菱枝低头看了眼手上匣子。
去顾跃茗昔日的闺房不好带上萧元野,但他那个猜测帮了大忙。为表感谢,越菱枝决定留着这个锦匣,等晚上回到萧府,再跟萧元野一起打开看。
—
马车刚驶到萧府门口,满脸兴奋的楼药已经一团旋风似的冲过来,两手扒在车门旁,迫不及待嚷开:“公子,越姑娘!今日循宁府的知府大人亲自遣人传唤,要越姑娘明日上衙门,跟江家对簿公堂!”
越菱枝下意识地心里一突,生怕惹上麻烦:“为什么要我去?什么对簿公堂?”
楼药眼睛亮晶晶的,早知道她会这么问:“越姑娘忘了吗,江家抢走的地契呀,咱们得要回来!”
地契……越菱枝怔然不语,缓缓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萧元野。后者正心虚地往角落里缩,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怎么知道我跟江家之间还有地契的事?”
“自然是……想知道就知道了。”萧元野更加底气不足,他这会儿再骗她也没意义,干脆坦白,“我看不惯江家那个谁总欺负你,所以随手调查了一点。”
他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委屈兮兮比划:“就这么一点,而已。”
越菱枝气笑了。
“不是很早就说对方的事不用管吗。”
萧元野自然记得,顿了顿,神情颇不自然:“那,我也没想到这事办这么利索不是?”
他是让季雁庭帮忙打听打听江照凌的意思,谁知道会突然有结果?偏偏又赶上他不在。
越菱枝顿觉忧虑:“可是我现在还没拿到证据啊。怎么能空口断定是江老夫人指使婢女所为呢,万一她们咬定是我自己弄丢了,我怎么解释?”
萧元野知道多说多错,破罐子破摔地将眼一闭:“没事,上头断案的不至于这么糊涂,证据想必就在江府,让他们明日去府上搜不就行了。大不了让见穿陪差役过去,不信他们搜不出东西来。”
“可是这么办事,跟仗势欺人有什么区别?”越菱枝微微蹙眉,“我自有我的办法,不用小将军帮忙,再说你与江家没仇没怨的,何苦搅这趟浑水。”
“我怎么跟江家没仇没怨了?”萧元野抬眸,不服气道,“我看江家人就不顺眼。”
“……这算什么理由。”越菱枝无奈,伸手按住他,“小将军别冲动了。我本来还想从长计议,既然小将军帮我将此事提前,明日我就自己去解决。”
“我也要去。”萧元野赶紧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