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穿诚实地摇头。
那时火势从院中房中四五处地方同时燃起,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匆匆派人取水来救,到底是晚了一步,竟连萧元野那儿也受到牵连,烧得一干二净。
“明知我与她的宅子相连,却敢纵火,不怕得罪了我,只能是小燕王。”烛光映得萧元野眼底殷红,他扬眉嘲讽一笑,“他是真没将我放在眼里啊。”
因此他才让越菱枝住在此处。如今他搬回敕造的将军府,与越菱枝宅院相对。再有人想纵火时,也要掂量清楚,若真一不小心烧到敕造的将军府上去,他有的是理由把这事闹到御前。
“你说他们烧她的宅子做什么呢?”他垂眸,漫不经心抛了抛手上的火折子。
小燕王既然知道他下聘,那就该清楚越菱枝是他的人。但是他还未回京城,小燕王就这么急着先挑衅么?
“属下斗胆猜测。”见穿严肃道,“循州路远,传信有延迟,小燕王殿下可能并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萧元野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继续说。”
“所以,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找到越姑娘,烧了她的宅子,逼迫越姑娘无路可走,只能进京。”
见穿觑着主子喜怒难辨的神色,将最后一句话补完:“越姑娘的兄长已经下落不明半年已久,主子别忘了,他失踪前可是小燕王的幕僚。”
“你是说,小燕王很早就希望以越风衍为诱饵,引她入京?”萧元野眯了下眼。
“是。”见穿毫不犹豫道,“只可惜越姑娘在江家不常出门,未能听说此事。真正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她……从江家搬出来那日。”
难怪她要开书肆,原是为了攒钱进京寻她兄长。
半晌,萧元野薄唇动了动,冷冷道:“让夏枯留意越风衍的下落,若能救,就把人带回来。”
随即又改了主意:“罢了,夏枯如今处境艰险,让半莲去打听此事。”夏枯已经逼到以血传密报的程度,再舍身涉险,只怕真要命丧燕王府。
见穿应了一声,领命转身出去,只听背后萧元野语调幽幽。
“绝不能让她进京。”
天一亮,金雀就支开门洒扫。
扫到一半,外头传来猫儿似的声响,猛地又传出一声凄厉哀嚎。
金雀吓了一跳,本能地直起身,眯着眼往外打量。
清晨起了层薄薄的雾,朦朦胧胧挡在门口,什么都看不清。不多时,忽然一个修长人影出现在雾中央,游魂似的晃了两圈,笑嘻嘻出声问她:“你家姑娘呢?”
金雀唬得半晌脚下没挪步,捂着心口回过劲,原来是萧小将军。
“奴婢方才听到很大一声惨叫,小将军听到了吗?”她神情戒备,随时准备扔下扫帚往回跑,奔入房中保护姑娘。
“哦,听见了啊。”萧元野奇怪地看着她,“你没见过毁尸灭迹吗?”
金雀刷的一下脸色惨白。
萧元野这才耸肩:“假的。我刚刚经过,墙角有两只猫正在打架,可能是一个扯着另一个尾巴了……对了,你家姑娘呢?”
金雀一双手哆哆嗦嗦,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萧元野这态度气的。
她还以为是有人受伤呢!
然而眼前这位她得罪不了,金雀兀自幽怨半晌,心想姑娘怎么就招来了这样一个……姑爷,闷闷拽了两下扫帚,不情不愿交代:“姑娘还没起,小将军等着罢。”
萧元野站在门外干等也无聊,他闲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蹿进了院。只是脚步声放得很轻,一缕残魂似的在院中转了转,没打扰越菱枝休息。
“这地方还是太狭窄,你家姑娘没嫌挤?”他回头问。
金雀没好气,低声嘀咕:“又不是住不下。”
萧元野没听清,从腰间取下一只荷包来,朝她招招手,低声吩咐:“这个你拿着,给你家姑娘置办东西的,待会儿再拿给她。若你家姑娘问了,就说师父给的,千万别把我供出去。”
“您怎么不亲自给?”金雀问。
“我给,她多半不会要。”萧元野道,“你家姑娘的性子,你不了解?”
金雀神色这才由阴转晴,点点头,忙不迭答应了。正要伸手去接,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动作蓦地僵住,讪讪缩回手,继续埋头扫她的庭院。
萧元野猜了个七八分,也赶紧将荷包塞进袖口,回身朝她笑。
越菱枝碰巧这会儿从房中出来。
乌发如云,宝髻半挽,别了一朵银花钿。细细看去,她昨夜睡得并不好,眼下微微泛青,唇色也淡。也许是听见外头说话,她还没上口脂,只是迎出几步察看情况。
“小将军来了。”越菱枝弯唇笑笑,心中念着还未谢过萧元野,对他态度又客气几分,“要不要进来坐?”
“不用,不用。”萧元野赶紧摆手,笑得灿烂,“我就是过来看看。”
越菱枝没说话,身子微微侧过,让出一条路。
这本是他名下宅院,萧元野提出要看,自然不能不给看。
萧元野却没有要抬步进去的意思,轻咳一声,正色道:“昨日放火的事本来与你无关,是冲我来的。只是我那对头行动不慎,连累了你。”
越菱枝将信将疑:“真的?”
她怎么记得,火势更盛的是她那住处呢?
“自然是真的。”萧元野脸不红心不跳,说到最后,坦然得连自己都信了,“我这人你也知道,直来直去,潇洒率真,说一不二,爱憎分明。陛下又常吩咐我办事,得罪过的人多得没法数,追到循州也不足为奇。我又没在意,一不小心,居然真让他们找上门来追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