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旁人无异,念年那时候也深深为其倾倒。
所以在分班表上看见贺辞旧的名字时,念年顶着九月初的秋风也难掩一瞬间的心潮澎湃。
只是贺辞旧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受欢迎。
开学第一天他身边已经围满了人,班委竞选时都把票投给他,搬材料、领校服也抢着一起,无论是男生、女生,都喜欢和他聊天。
念年听别人说,贺辞旧是一个很幽默很有风度的人,无论是谁抛出话题都能愉快地聊上几句。
只是很可惜,一直到军训结束,念年都没有和他说上话。
刚开学老师们手里都会带着一份名单表,回答问题全看眼缘,贺辞旧被点名的几率最高,不仅因为他是班长,也因为他在全校名声最盛。
“贺辞旧这个问题解答的很好啊,同学们都记一下”
“我看看,念年,是哪位同学?”
那是念年的名字第一次和贺辞旧放在一起,不过很可惜他是那个反面教材。
“题目错太多了,不会的要及时问老师同学。”
念年静静地站起来,又默默地坐下,就像池塘里不起眼的一道波纹。
或许是他的名字很独特,注意到的老师都喜欢点他,两三次之后发现其实是一个腼腆的男生,成绩中游、规规矩矩的学生注定不会分得太多注意。
每周一放假后的大扫除是念年难得能近距离接触贺辞旧的机会,他负责擦窗户,贺辞旧在走廊拖地。
那时候念年只是透过窗户看贺辞旧,就觉得开心。
青涩的少年还不懂什么情什么爱,只是见到喜欢的人,便喜上眉梢。
深秋多雨,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
念年和贺辞旧第一次正式说上话就是在深秋的一个雨天。
南方的秋天颇为寒冷,有时候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便大雨瓢泼,很多离家远的同学都在学校门口的檐廊躲雨,泥脚印踩得到处都是。
念年不喜欢雨天,潮湿的雨和热腾腾的人群碰撞在一起尤为不喜,所以他花三块钱去报亭买了瓶水,然后理直气壮地问看报亭的爷爷要了张小布凳。
雨水砸在地面的小坑里,形成漂亮的小水洼,忽闪而过的车灯在路面上映出五颜六色的霓虹。
“老板,你这买什么送布凳啊?”
贺辞旧脱了外套挡雨,头发湿漉漉的有些狼狈,话是对别人说的,眼睛却看着念年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念年已经不太记得那个笑的样子,只依稀有个模糊的轮廓在脑海里,但彼时的悸动却清晰留存至今,成为他黑白分明的青春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时隔多年,那抹笑再次刻入他的眼眸。
贺辞旧最近为了参加竞赛熬了好几个大夜,屋漏偏逢连夜雨,谈了半年的对象突然提出分手。
感情上既然失利了学业就不能再出差错,贺辞旧玩命似的一心扑在学业上,也不知道他那帮舍友哪个环节想岔了,以为他伤心欲绝断情绝爱。
隔三差五又是送吃的又是陪喝陪玩,言语中安慰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最好的永远是下一个。
宿舍总共四个人,一个母胎lo,两个内部消化,天天喂毒鸡汤。
顾行还算靠谱,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加上没真刀实枪谈过恋爱性取向一直是个谜,性格还有点老妈子很关心舍友的生活作息,生怕哪天他们把自己饿死。
贺辞旧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中途拉出来吃饭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吃饭会变成熟人聚餐。
傅不语,他大学同学,高中联赛认识的。
云三山,傅不语男朋友。
两人对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傅不语又是个外表看起来沉稳的爹系闷骚,桌上摆着和云三山的合照生怕别人不知道。
顾行就不用提了,全宿舍半个妈。
还有
念年。
少年已经长开了,和记忆里的青涩完全不同,只看外表干净得像一阵拂山而过的清风。
清风吹过千万里,还不忘洗净风尘仆仆,只为说一句:“好久不见。”
顾行在青春期逐渐有了恋爱意识后,就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
他相貌和家境算得上拔尖,从初中开始就陆续收到很多情书,男生女生都有,那时候顾行才了解到原来同性之间也可以恋爱。
他对唾手可得的感情并不在乎,想来相比恋爱本身他更喜欢追求的过程。
高中的校花是个冰山美人,成绩优秀、气质出众,顾行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花式浪漫追求了大半学期,对方一直是冰冷不热的态度。
玩得好的哥们都说顾行是被吊着当冤大头了,冷两天不理睬,对方肯定着急。
于是顾行买早饭,朋友偷偷吃掉;顾行整理笔记,朋友偷偷拿走;约好一起去阅读室,朋友也强行拉走他放鸽子
顾行并不否认自己算是半个渣男,因为这些事情都有他的默许。
一段时间后,校花果然主动约她聊聊。
那天风很大,开水间的灯坏掉了,顾行借着微弱的光去关窗户,校花从背后牵住他的手。
这本应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月黑、风高,但顾行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意兴阑珊,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情丝,纤细的手是温暖的,但他的心却是冰冷的。
后来顾行又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性格各异的男孩女孩,但只要对方向表露出心动的信号他就开始疯狂抵触,无一例外,他也在这过程中逐渐接纳了无法接受感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