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边,景元寺。
这一带地势高旷,绿树成荫,池畔遍栽垂柳,此时正值夏日,蝉鸣声不绝于耳。
那寺庙错落点缀在其中,仿佛还笼罩着一层薄雾,恍然不似人间。
遥清还在毓秀宫的寝殿中与秋棠说说笑笑时,李靖翌正带着皇家亲眷跪在佛像前虔诚祈祷北城降雨,福泽万民。
今年的邑都秋日似乎并没有来的那样早,各处还是闷闷热,祈雨过后,太后与众妃被安排坐在寺中乘凉,而李靖翌站在庙中的山边,凭靠着朱栏,眺望着那山下片片层起的阁楼,街道上来往着行人。
“陛下,肃清主持来了。”
何忠前来提醒道。
李靖翌转过身,面前的僧人微微颔首说着阿弥陀佛。
“辛苦大师从寿神庙跑来见朕一趟。”
“不管身处何地都会受到佛祖的庇佑,贫僧受陛下赐予封号便是自当前来,何来辛苦一说。”
李靖翌点点头。
“朕…近日来总会梦魇,宫里的御医只说朕肝火旺容易失眠,但…朕的那些梦就仿佛亲身经历似的,就连清醒时也会神情恍惚看到一些景象,不知是何缘故?
前几日,他便夜夜做着关于她的梦,事事都几乎串联起来。
自从与遥清相识,那梦断断续续涌进记忆中,最近尤为明显。
“陛下看到的那些景象可是痛苦的?还是愉悦的?”
李靖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前几日的梦中,他总将她压在身下行房事,明明是男女欢愉之事,可他的心里却莫名的压抑。
“也许…并不愉悦…”
他只是说这几句话,胸口就闷得发疼。
“佛说,只认世间自行变化,不能干预。不动则未判,一动则两仪生,因果起。因必有果,如阴阳相生。”
“肃清住持的意思是…朕身边的事物并非自然而然的规律行走,而是这变化让朕看到了这因果中的因。”
肃清主持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李靖翌想起那些梦中,遥清的身影每每出现,他那心便隐隐作痛。
可这变化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在登上皇位之前也从未见过遥清,甚至得知她是想被太后塞进他宫中的人时,还是厌恶的。
可这心境早已在这些相处的细节中悄然变化。
他开始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莫名心颤。
梦中的她甘愿在他胯下承欢,事事顺他的意,还总寄来亲笔写的书信表达她的相思。
甚至那信他都只是在梦中看过,现在却篇篇可以脱口而出。
那明明曾经都真实地发生过,可他却不记得。
“住持可信…前世今生?”
李靖翌从来不相信这些神仙之说,今日来景元寺祈雨也不过是因为先帝定下的祖规不得不来。
可如今那感同身受的心悸与痛苦似乎都来源于那些记忆。
“信则有,不信则无。佛祖说三界六道皆有轮回,即众生生又死,死了又生。梦境会链接现实和前世的伤痕,陛下许心结未解,才得了这样的果。”
李靖翌点点头。
似乎一切都能解释了。
那些记忆在他的梦中并不完整,只是断断续续零零散散。
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他许是会全部记起。
可他却不知真的到了那时,到底是好还是坏,究竟是值得窥探,还是不如不忆。
李靖翌总觉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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