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说的太多了。”圣伯纳放下手里的调酒器,用围裙擦了擦眼角:“我想给小朋友讲讲我的想法嘛。我也不知道柯礼的那个小朋友为什么生气,从我的经验来看,解决方法就是——坦诚。我的意思是说,不论她因为什么生气,不妨试着对她说说真心话。”
柯礼有些不置可否,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关于号角的事他也不想多说。于是他一边喝酒,一边环顾这里,酒吧喧闹又昏暗,不仅仅只有犬族,还有各种兽人。
除了台上的金刚朋克鹦鹉以外,不远处的卡座里还坐着几只臭脸猫人。猫族的俊美同犬族不一样,他们的眼睛里总是时刻透着审度和谨慎,这让他们显得危险又神秘。他们此时像高脚杯一样端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窃窃私语,冷眼看着酒吧里疯狂舞蹈的兽族,露出神秘的戏谑微笑,有点俯瞰众生的味道。这令柯礼有点莫名不爽。
“那是一群把人类当奴隶的家伙。他们的猫生哲学和我们可太不一样了。每当听见他们凑在一起讲人类坏话我就想把他们赶出去。可我的工作使得我不得不对他们一视同仁。”柯礼听到圣伯纳的话后把视线收回来。圣伯纳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嘿嘿笑了起来:“只有一次,哈哈,只有一次。”
柯礼没懂他在说什么。
圣伯纳也不解释,话锋一转:“小少爷之前没来过这里。”
柯礼摇头,又喝了一杯酒,觉得身体开始渐渐发热,“没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酒意。
“你同你父亲一样忙。”圣伯纳下了结论。
但是柯礼记得他投资过这里,当然,用的是他比赛赢来的钱。他想起这事还是因为他看到圣伯纳身后的照片墙,那里面有一张他得金奖的照片。他就是用那次比赛的奖金投资的。这酒吧给他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益,他却一次没来过。
顺着柯礼的视线,圣伯纳也看向身后。“这里可是好地方。”大狗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招牌“巧克力味道”——是这家酒吧的名字。
正如这个名字一样,这里汇聚的都是失意的犬族。他们体会过人类的爱,那是类似巧克力一样的东西,又甜蜜又有毒。甜蜜中还带着苦涩,无论是曾被辜负的,还是未曾被辜负的,爱过人类的犬族精神里都有一部分被抽空了。即使是那些没有被伤害过的犬族,也会因为寿命的不同,在人类死后经历漫长的孤寂。于是酒吧便成了他们的好去处。这里他们可以暂时遗忘一切痛苦。
圣伯纳从脖子上的酒桶项链里拿出一颗松果,给柯礼看。
“我很多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也不想回去。之前离开时,我只带走了老杰克唯一‘送’我的东西。
还是一年圣诞,木屋里就我们两个,他在摇椅上喝酒,我在火炉旁趴着。他醉醺醺的,从兜里翻出这个松果,扔到我面前。「送给你的,我的伙计。」他对我眨眨眼,「人类在这一天总是会互赠礼物,你可不要嫌弃。」我玩了会儿松果,老杰克又说「你就没什么要给我的吗?」
我真的措手不及,于是我去把我的小毛毯叼给了他。「这不公平,这条毛毯本就是我的。」他这样说。我知道他是故意逗我。我对他汪汪叫,这条毛毯是我搭救过的一个年轻人送我的,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他的东西。
哎……最后他还是盖着那条毛毯死去的。真是令犬悲伤的往事。”
正说着,三人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一个布偶猫男走到吧台前,用他那白色的尾巴将松果卷走,一脸戏谑地端详着,啧啧道:“我们一直打赌你那酒桶里是什么,还以为是值钱的东西。”
圣伯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长臂一伸将松果夺回来,大狗仔仔细细将那上面猫毛吹了吹,塞回酒桶放好。
“这里不欢迎你,臭猫。”圣伯纳这样说。
“不用你再提醒我一遍,蠢狗,上次你把我扔出酒吧,我就早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了。”布偶猫倚在吧台前,懒懒散散地说。
“上次把你扔出去,是因为你在其他客人的酒杯里吐毛球。”
“我在那人杯子里吐毛球,是因为他说我是没有尊严的心机花瓶。”
“他没说错吗?你们猫族不就是靠出众的外表赢的人类的喜爱,又假装对他们的宠爱弃若敝履吗?以此激发他们更加努力地取悦你们。叫我说,这可一点也不磊落。”
“关于出众的外表这个说法我可一点也不否认,谢谢。”布偶猫瞳孔渐渐放大。
“我可没有在夸。”
“我也没有真心在感谢。大蠢狗。”
圣伯纳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你最好在我发火之前赶紧从我面前滚开。”
“我也没想久留,只不过,我们那桌要加一轮酒,记得给我们端过来。简单的猫薄荷威士忌就可以了。我们可不喝什么松针鸡尾酒,那个味道简直了。”布偶猫的声音轻飘飘。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松针松果的,简直寒酸得笑死猫的九条命。也就是你们犬族会把这个当成个宝。人类的其他没学会,给廉价的东西赋予意义这一点真是笑掉我的尾巴。”布偶没有停:“要我说,你们真是好打发。一颗球,一根骨头,就能让你们念念不忘。”
这话虽然不是在说柯礼,柯礼却不禁捏紧兜里的红球。那球出溜一下,从他兜里滚了出来。
布偶瞧见,嘻嘻笑道:“瞧我说什么来着,森林里的旧松果,早市的廉价货,都被你们当个宝。不过呢,最不值钱的就是人类的爱,你们真应该向我们学学,我们比人类还要喜怒无常,他们生气与否我们根本不想去猜,所以没有什么能够令我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