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意转身作揖,“时鸢姑娘。”
“今夜是何太医当值?”时鸢问。
“正是。”
“大人辛苦。”时鸢抿嘴,只干巴巴说出一句,暗恼自己不该提这个话,叫人想起除夕夜不能和家里人共度的不快。
何长意看出她的顾虑,主动解释道:“我母亲早逝,父亲四处游医,回家也是孤身一人,我留在宫中是最合适不过的。”
时鸢闻言心中疼惜顿生,攥着自己的手心,挣扎再三才开口,“承蒙大人这段时日对我家婕妤的照顾,大人若不嫌……奴婢装些扁食大人带回太医院尝尝。”
这话说完,时鸢屏住呼吸,热意悄悄爬上脸颊。
幸好烛光昏暗,不叫面前的人瞧了去。
“多谢时鸢姑娘美意,姑娘不必麻烦。”
时鸢听了这话,垂下眼帘,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本就不必要纠缠,是自己尚存一丝妄念。
“如此……大人慢走。”
女子略带失落的语调传入何长意耳中,他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女子寒风下纤薄的身姿,心跳犹如鼓擂。
“我……”何长意赶忙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声成功把时鸢刚刚平静的心勾得一颤一颤的。
冬日里两人之间竟弥散着一股难言的灼热。
憋了半天何长意还是只道:“那我先告辞了。”
“何太医,等等。”却闻另一个声音叫住他。
沉鹭从耳房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她把食盒交到时鸢手里,“我还道这份扁食是时鸢姐姐特意给我留的呢,原来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别浑说。”时鸢羞极,“你要饿了,取来吃就是。”
“今夜婕妤赏了锅子,大伙儿都吃得饱饱的,我怕是无福消受了。姐姐还是把它送给姐姐心中……今夜还饿着的人吧。我就先去歇息了。”沉鹭打趣两句,连忙找借口溜之大吉。
时鸢心一横,双手递上食盒,双目含羞,“大人若是不嫌的话……就尝尝吧。”
“却之不恭。”
第42章选秀
冬日总是比夏日短些,年节欢欢喜喜一过,回过神来树上的桃花已是含苞待放。
但要比娇艳,自然比不过新进宫的秀女。
苏棠一见她们才真意识到自己老了。
“你也是,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生了,非得拖着这么重的身子来凑热闹。”皇后虽是骂着,却还是吩咐宫女给苏棠加了两个垫子。
“妾身没见过这场面,就想来瞧瞧嘛。”苏棠扶着肚子,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您说她们既然都进宫来了,让皇上直接选不就好了吗?还画什么像?”
苏棠和皇后坐在这边廊庭中,远处坝子里画师正在给上百位秀女画像。
环肥燕瘦,别是一番风景。
“皇上忙于朝政,哪有那么多时间一一看过?”
苏棠笑道:“若是这画师画得不像,让皇上错失美人就不好了。”
皇后拿扇面轻敲苏棠的头,“你啊,愈发口无遮拦。选秀也并未只看容色,这画像只是挑出合眼缘的罢了,要紧的是择选德艺俱佳者。”
这意思是这一关看运气,画像选不中是你运气不好,咱不喜欢运气不好的人。
跟某些大公司随缘筛简历有异曲同工之妙。
皇后和苏棠自然也不可能全程盯着画师画像,她们本就是掐着快结束的时间过来,果然刚坐一小会儿,那边的人便散了。
一个太监领着几位画师到皇后跟前复命。
苏棠一眼便注意到其中一位年轻画师,在几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里面显得尤其突出。
主要他的相貌算是仅次于萧景榕的级别,沈腰潘鬓,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有劳几位画师。昙霜,赏。”
“微臣并未作画,受之有愧,皇后娘娘只赏其它几位画师便是。”那年轻画师推了昙霜递过去的赏。
其他画师少不得暗中送他几个白眼。
苏棠登时来了兴趣。
这宫里还有这么有性格的人?
面对他这桀骜的态度,皇后只是颔首,没有多过问的意思。
苏棠为此更好奇了。
回去的路上她没忍住问时鸢,“好姑娘,你在宫里的时间长,可认得适才那位年轻画师?”
时鸢略一思忖答道:“奴婢也是第一次见此人。不过奴婢猜他应当便是先帝最喜爱的画师——人称鬼手丹青的樊龄,樊画师。传闻他十六岁凭一幅《麒麟山踏雪图》受到先帝赏识,未及弱冠就被选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