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狠狠地皱起眉。这样的情况我根本不敢给他包扎止血,怕造成进一步伤害。所以我不再犹豫,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对吗?”我问。
jonathan怔怔的点点头,搭上我的手站了起来。我没有废话,扶着他向来的方向走去,然后扶着他将他留在巷子口。
“在这里等我,我去弄辆车。”我说。
我看到jonathan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我仍然转身向街角走去。刚刚下车的时候,我看到附近有一家小酒吧,服务生用来接待新来顾客的小桌前有很多挂钩,上面挂着不少把车钥匙。
于是我拢了拢头发,将表情调整的自然一些,然后向服务生走去。见到我走近,小桌后的服务生露出友好的微笑。
“晚上好,女士,”他说,“一位吗?”
我则有些面露难色,“不是的,”我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请问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没问题。”服务生了然一笑,“洗手间在吧台右侧。”
趁他回头指洗手间方位的时候,我飞快的抓过几串钥匙塞到外衣口袋里,然后礼貌的回以笑容,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进店里。
虽然钥匙到手的很顺利,但我还是紧张的冒了一头汗,也不敢耽搁,在卫生间里等了一小会儿便匆匆离开。眼下我不知道我偷的是哪几辆车的钥匙,但想必车都停在附近,用钥匙试一试就能找到。生怕夜长梦多,我赶忙走回jonathan身边,掏出一大把钥匙塞进他手里,然后重新扶住他。
“走吧,”我说,“你选一辆,我来开。”
jonathan默默的看看我,想必我刚才的行为都被他收在眼里,那双一向清透的棕色瞳仁里好像有种怅然。
但他像往常一样什么都没说,低头看看手里的钥匙,然后挑出一把来,甚至都没有试着按一按,就向某辆车走去。
“动作快一点。”他轻声嘱咐道。
我点点头,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放开他,绕到驾驶位上坐下。jonathan挑的这辆车不需要插钥匙,只要钥匙在车里就能点火启动,所以我打着车子,踩下油门驶出停车位。
“去哪里?”我问。
jonathan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看着前方的路,神情介乎凝重和放松之间。
“两个街区后右拐。”他说,“没人发现丢车,你不用着急。”
话是这样说,但紧急的不是有没有人追而是他的伤势,所以我油门踩的很重,顺着他的指挥一路开到更靠市中心的某片区域,然后才趴到路边。这一路上,jonathan并没问我什么问题,只是在沉着的指路。
绕到副驾驶位将他扶下车,又顺着他的指引把他扶到某栋公寓楼前,推开门走向地下室,停在一个有着老式铁门的公寓前。
jonathan抬手敲门,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开口时声音也更虚弱,“医生,开门,是我,wick。”
几秒后,铁门上的窗户被人拉开,确认了门外的人后才猛地拉开门。一个肤色棕黑、像有吉普赛血统的老头看着jonathan,眼神很紧张。
“wick先生,”他关上门,“很久没见您了。”
jonathan被我扶着坐到椅子上,“不要寒暄了,我伤的不轻,需要做手术。”
医生此时也走上来,看到血痕的位置后大概心里也有了预测,于是他叫出助手,将jonathan扶到后面的房间里去。
“我很快就出来。”在被扶进手术室前,他回头对我说,仍像是在安慰我。
我弯了弯嘴角,冲他点点头。
40
不用问,这个地方想必也是地下世界所提供的服务之一。这公寓虽不算大,但设施倒很齐全,大门对面的位置更是摆了一整面墙的瓶瓶罐罐。医生和助手都去手术,也没人招呼我,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只觉得出奇的平静。好像所有的惊慌失措,在看到jonathan身上狰狞的枪伤的一刻,就全都被抛在脑后。
为什么他对我如此重要,甚至能让理智压倒天生的恐惧,只为了能处理好那些我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呢?
是因为他是我的保护人,还是我已经这么离不开他?
我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发呆,还是在沉思。直到手术室的门又被推开,我才惊觉时间过的这么快,也这么安静。
医生走了出来,将染满血的手套扔到垃圾桶里。他看看我,原本像是要走向药柜的动作忽然顿住,面上现出几分犹豫。
“他还好吗?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见他这表情,我主动开口问。
医生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没有大问题,子弹没有打中难以修复的内脏,而且口径小,也没有造成太大的空膛,以他的身体素质很快就能恢复。”
我了然的点点头,“辛苦您了。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医生让开门口,“你去吧。”
我于是站起身,走进还带着不浓不淡的血腥气的房间。让我吃惊的是,jonathan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躺在床上,而是已经坐在床边,赤裸的上半身缠了好几处绷带,正拿着酒杯一口口喝酒。
这可和我见过的手术场景大相径庭。
见我惊讶的看着他,jonathan把酒杯放到一边。他的脸上好像比刚刚更缺少血色了些,但精神还不错,双眼在明亮的手术灯下显得比平时更有神。但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默默盯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助手收拾好手术室走了出去,错身时还看了我一眼。我忽然意识到他眼神里有和刚才医生那一眼相似的东西,那是一种不带恶意的探究。
大概我在这个地下世界,真的是个突兀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