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不是今天就没关系。
对于他这种乐天派来说,“以后”两个字等于永远不会发生,只要今天是好的就可以,快乐一天算一天。
心里轻松了,人瞬间也开心起来,秋恬终于不再郁郁寡欢,开始好奇人类的大学和可爱星球的学校有什么区别。
“大学好玩吗?”他问周书闻。
周书闻笑着点头:“几乎是绝大部分人一生中最自由的时光了,你可以去看看喜不喜欢那种氛围。”
车子渐渐驶入s大外围的车道,秋恬趴在窗户边,看学院高高的围墙,和成排高大的梧桐树,墙内绿叶依旧繁茂,越过高墙肆意延展而出。
他好奇地瞧了一会儿,问周书闻:“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吗?”
周书闻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心里做下什么决定,说出口时又是很轻松的语气:
“喜欢的话就去读书。”
这些日子他都在想秋恬的事,李警官给提供的选择未尝不是一条出路,甚至可以说是当下最简洁快速负担小的方式,对他们三方都好。
就像李警官说的,人总要自给自足,社会上咬碎了牙挣一点点血汗钱忙碌终身的人比比皆是,不是谁都能像秋恬这样有社区来安排工作的。
好几个瞬间,周书闻几乎都要决定了,决定不多想,不考虑,按警察的要求办事,毕竟当初接秋恬来家里,也是警察的要求。
但每每看见秋恬的眼睛,前一秒做好的决定就会在瞬间崩塌。
秋恬的眼睛太干净了,他总是很好奇地打量世上的一切事物,一片树叶、一滴雨水,甚至一束阳光,都能让他欢欣鼓舞,露出明亮的、深深眷恋的目光。
这种眼神他只在刚出生的婴儿脸上看到过,从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秋恬还很小,很年轻,是刚刚成年,是崭新的纯粹的,正要接触世界的时候。
所以哪怕秋恬只要有一点点对校园的热爱,他都想帮他,社区养老中心的服务仍然可以做,学习之余做做义工本身也很有意义。
如果他愿意,周书闻可以帮他请家教补习,明年参加个成人高考什么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一切还要看秋恬自己的想法,毕竟他现在连身份都没落实。
·
虽然是暑假,校园里却比平时还要热闹,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都是今年高考结束的学生,要么成群结伴,要么被家长陪同来参加s大一年一度的开放日。
各个学院的志愿者都在主道的林荫路旁拉起横幅搭起桌子,向新生宣传自己的学院,空气中流淌的每一声欢声笑语都青春洋溢。
秋恬是其中最懵懂又最兴奋的,一路上几乎将所有学院的小册子都收了个遍,提着医学院的帆布袋,扇着管理学院的小扇子,手背还印着外语学院的印章。
等跟周书闻一起进了医学院的大讲堂,秋恬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人肉集邮册,像从外面进了货回来。
周书闻有个不大不小的演讲,主要是作为医学院的前优秀毕业生,在此毕业招生季给未来的学弟学妹们聊聊天。
秋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靠着窗户,隔得太远周书闻的互动都轮不到他,他就自己翻看帆布袋里的小册子,看了一会儿又被窗外的树叶吸引目光,总之就是坐不住。
演讲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周书闻叫他走的时候他还有些恋恋不舍。
“怎么样,喜欢学校吗?”周书闻问。
“学校我是喜欢的,”秋恬想了想,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但我好像不太会看书……”
他觉得那几本小册子里的内容,远不如在树叶里发现一只鸟儿在筑巢来得让人欣喜。
周书闻听完大笑起来,面容和笑声在阳光下都格外爽朗。
他没继续提读不读书的事,只是拍了拍秋恬的背,静默的、无声的空了几秒后,又再拍了拍,推着他往前走。
烈日高悬,很快将秋恬的脸颊手臂晒得通红,泛起细细的血丝,周书闻就带他坐上学校的观光车。
秋恬鼻尖冒着晶莹的汗珠,精气神十足地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他似乎的确很喜欢s大的环境,以至于对每一个角落都好奇。
“去见我朋友。”周书闻说。
秋恬立刻抢答:“贺旗表哥!”
“对,”周书闻笑起来,撕开一张湿巾贴到他脸上,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身上不痛吗?”
这种程度的通红还泛着血丝,像严重过敏一样。
“还好,”秋恬说:“太阳晒着痛,不晒就不痛了,再等一下就消下去了。”
这种时候又一点不娇气……
周书闻觉得自己读不懂秋恬,叹了口气,索性摇摇头不再多问,总之这种体质少晒太阳就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观光车在微风中行驶,一路经过开满莲花的湖边,长满青草的情人坡,和巍峨古朴的钟楼,开往深处一座气派的建筑。
下车周书闻拨通了一个电话,带着秋恬往里走,越近建筑的轮廓越清晰,秋恬仰起头,看到大楼一侧墙体上嵌着一排银色大字——
s大学医学院-疾病研究中心
他脚步猛地顿住。
周书闻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没声了,转身一看,秋恬还停在好几米远的地方,仰着脸望向高耸的大楼,整个人在烈日下无处遁形。
周书闻蹙眉:“愣着干嘛,快过来。”
秋恬没动,缓缓收回目光,落到周书闻身上。
烈日太强,周书闻不得不半眯着眼和秋恬对视,阳光下秋恬的皮肤薄到几乎透明,像发着光,周书闻其实看不太清楚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