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儿小脸一肃,疾步离开了。
秦嬷嬷又对另一个宫女道:“你去慎刑司,请全平公公过来,就说储秀宫出了事,‘倒’了个人。”
宫里忌讳“死”字,常用“去了”“倒了”代替。
吩咐完这两句,她又对一身深蓝色太监服饰的人道:“烦请刘公公亲自往凤仪宫禀告皇后娘娘,我进去看看。”
那刘太监神色端凝,点头道:“方才我已吩咐小太监看好储秀宫大门,皇后娘娘凤驾恐怕不时就到,众位小主就劳烦秦嬷嬷看顾了。”
说完,匆匆而去。
起初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诸秀女,听到秦嬷嬷与太监宫女的对话,已经意识到出了大事,这会儿都躲到一边,不再围上前来。
“小安子,你带着人看着点小主们,莫要让人乱走乱跑。”
秦嬷嬷说完,走近赵如芸与冯萍萍那间大大敞开的屋子。
一进门入眼先是一架花鸟纹围屏,转过屏风,正中摆了黄花梨四角方桌并几把椅子,墙角放着搭着面巾的面盆架,旁边是铜镜妆台,桌后不远,一左一右各摆着一张罗汉床。
都是秋香色帐子,已经用银钩挂起来了,右边床上,靛蓝绸被掀开了一半,露出了死者真容。
——正是与孙曼云同住的齐姑娘。
秦嬷嬷面色未变,走上前去,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一把将被子完全掀开,注意到齐秀女前襟沾染的少许呕吐痕迹和脑后已经深深洇进褥子的黑红血迹,对跟进来的两个宫女道:
“在屋子里都搜一搜,有什么可疑的立即报上来。”
秀女们聚在孙曼云屋子里,坐不下的,便都在临近几间屋子等着消息。
太医尚未赶来,赵如芸躺在孙曼云的床榻上,仍然未醒。圆桌旁甚至杌子上都坐着人,属于齐姑娘的空空荡荡的床铺,却没有一人敢坐。
半晌,有人试探着问道:“你们说,到底是谁跟齐姑娘有仇啊?”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坐在杌子上穿嫩黄罗裙的秀女道:“昨儿的事你们不知道吗?说是去紫竹林的都是受了齐姑娘挑唆,与她有仇的那可有十几位。”
“你说什么?!”屋内另一个绿裙女子站起来,声音含着怒气,“你的意思是,就因为出了储秀宫,我们这么多人,都可能是凶手?”
“我可没说你,”嫩黄罗裙道,“只是说了实情,不然,谁知道哪个和齐姑娘有仇怨?”
“就算如此,怎么也不至于杀人!秦嬷嬷都说了,我们这些人,今日便要收拾包袱归家,谁会在这宫里惹事?”绿裙女子争辩道。
两个秀女谁也不服谁,声音渐大。
“都闭嘴!”孙曼云回头怒道,她长相虽可爱娇俏,发起火来,却很有正三品官家嫡女的气派。
“芸姐姐还晕着呢,要吵出去吵!”
众人安静一瞬,半晌,又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孙妹妹,你与齐姑娘同住,你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吗?”
孙曼云这回没发火,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昨儿我睡得沉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钱姑娘进来,跟齐姑娘争了几句,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一醒来,就听到芸姐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