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谢迟身边坐下,嘴里叼了片薄荷叶子,嚼了两口,又“呸呸”了两声吐掉,骂了一声:“真难吃。”然后又往嘴里灌了两口茶,才道:“她来找我,是为了解惑心之毒。”
“这还得多亏你当时渡了一半的灵魄给她,不然的话,她这回可能真要栽到谢朝手里了。”
谢迟听闻,手中的书册放在膝上,说了句:“不会。”
“为什么?”
“纵使她不选我,也绝不会选谢朝。”
秦郁嗤了一声:“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谢迟半躺回去,懒洋洋道:“你懂个屁。”
“哇,谢迟……”秦郁夸张地叫了一声,“你现在蜜里调油,倒是忘了我这个和事佬的功劳了。”
他伸出手将谢迟手中的书抽了出来,故作气愤地站起来,大声道:“别看了,我的东西可不是给什么狼心狗肺之人看的!”
秦郁说着,一边摇头一边往屋内走,余光瞥了眼已经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谢迟。
和风煦日,一阵风温柔地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乌黑纤长的睫毛覆在那张白皙安静的脸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坎坷和过往。
正准备往屋内继续走时,谢迟闭着眼睛道:“谢谢。”
“切,谁稀罕你的谢谢。”
摆了摆手,他转过身,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
魔界重建完成那日,殷禾举办了一场盛大而热闹的仪式,连着云洲的人也一并邀请了过来,这是数百年来,云洲同魔界第一次坐在一起,不是以争斗的方式。
自从谢迟接管云洲之后,现在已经很少会看到像之前那种对魔族喊打喊杀的情况了,虽然还是有一部分的人对他们抱有敌意,但岁月漫长,殷禾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慢慢改变原有的看法的。
她站在高台之上,下面是哄哄闹闹的人群,她被这些人推上来,要她说点什么。
殷禾的视线落到站在最前方的谢迟身上,他的眼神始终都追随着她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相视而笑。
谢迟就这么静静望着她,她一双眼睛明亮而透澈,站在那里,坦然的,从容的,勇敢而坚定的模样。
“跟云洲常年的阳光明媚不同,魔界很冷,常年阴寒潮湿。”她开口以后,下面便渐渐安静下来。
她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山群峰:“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有人因为失去了子女而痛不欲生,有人因为爱而离开家乡,去往更加苦寒的地方,也有人因为被一点点好心的善待献上自己赤诚的衷心。”
月鸦低下头,向来冷峻的脸上近来晒得有些黑,他微抿着唇,耳尖泛起一点薄红,伏影坐在他身边大快朵颐,闻言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哇,尊主是不是在说老大?”
众魔将齐刷刷地看向月鸦,月鸦轻飘飘瞥了一眼过来,一桌人立刻默不吭声埋头吃饭,安静地做个隐形人。
刍兰同云月坐在一起,两人相见恨晚,一见面就拉着手聊起了女人之间的秘密,百里彦倒是依然板着个冰块脸,时不时往云月碗中夹菜,云月聊一会儿,回头吃两口,又将不喜欢的菜送回百里彦碗里,他再面无表情地吃掉。
殷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口处仿佛划过一股温暖的热流。
她说:“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们并不低人一等,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不是被人喊打喊杀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魔鬼妖邪。”
“我们以后,都将堂堂正正地,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下。”
说完这句话,底下魔界众人响起一片欢呼声,谢迟从台下扔上来一壶酒,殷禾一把接住,一只手举着那壶酒,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让我们,敬明天。”
这一日,殷禾喝了很多的酒,一双杏子眼里都像是盛满了酒,含着一汪水光,她好似连路也不会走了,东倒西歪地,四肢软的像面条,被谢迟一路抱着回了房。
刚进了屋子,谢迟将她放在榻上,垂着眼为她褪去鞋袜,殷禾咕哝着翻了个身,面朝着谢迟。
他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去为她准备热水擦拭,谁知刚要走,便被殷禾伸出一只手拉了回来,他一时不慎,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坐在了榻上。
下一秒,柔软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暧昧纠缠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唇畔,谢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像是哄一只耍赖的猫儿,“喝醉了还闹?嗯?”
谁知那双眼突然狡黠地睁开,眼里哪还有那些迷蒙的醉意,“哈……被我骗到了吧。”
她圈着谢迟的脖颈,额头抵着他道:“要是我不装一下,都不知道他们要把我留到何时。”
谢迟亲了亲她的鼻尖,问她:“怎么了?反正近来也无事,多玩一阵子也无妨。”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殷禾便将额头稍微撤远了些,拉开了一段距离看着谢迟。
他一只手撑在身后,如水的发丝倾泻下来,唇红齿白,眼尾像是噙着一抹晃荡的水光,嘴角含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殷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谢迟一脸无辜地笑了笑,“不知道啊。”
她一脸凶相地扑了过去,把床上的美人抱了个满怀,恶狠狠道:“再装,就把你吃掉。”
美人眼中的眸光流转,指尖勾勾绕绕地将她缠了过去,哑声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