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部门在不同的片区,有不同的桌子安排,整个大礼堂,被排得满满当当。从台上往下看,乌泱泱一大片全都是人。
陈婉婉下班后,就来到了后台陪许星空,在这里给她加油打气,而前方她老公詹良庭则时不时发来詹佳康的鼓励视频。
这一家三口,在前线和后方如此卖力地激励,让许星空感动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她看着陈婉婉紧绷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我不紧张。”
听许星空说不紧张,陈婉婉大眼一睁,问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下面那么多人,许星空恨不得现在就逃跑,继续做她的缩头乌龟。
但为了不让陈婉婉担心,她点了点头,撒谎说:“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婉婉捏了一把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下心来。
“紧张就别参加啊,别上台的时候出了差错,到时候不光丢了翻译部的脸,还丢了io的脸。”后面李妙雪坐在那里,冷嘲热讽地说了这么一句。
许星空心一提。
陈婉婉太阳穴一跳,眼睛一闭,指着李妙雪张口就要骂,被许星空给拽住了。陈婉婉看着许星空,突然明白过来。
她要真和李妙雪闹起来,许星空肯定有心理负担。
陈婉婉龇牙咧嘴地看了李妙雪一眼后,咬了咬牙忍了。
而李妙雪则翻了个白眼,继续糊她的假睫毛。
这个小贱人,就知道今天她不会和她干起来,所以才时不时来撩这么一两下气人。
陈婉婉真恨不得抽她一个大嘴巴子。
年会马上开始,作为无关人员,陈婉婉被请离了后台。她临走前忧心忡忡,许星空还笑着安慰她。而等陈婉婉一出门,许星空的心情就变得沉重又复杂了起来。
她觉得更紧张了。
化妆间内大家都在忙碌着,许星空觉得有些压抑。她微微喘着气,调整着呼吸走出化妆间。
一清厅后方的化妆间和准备室外连着走廊,走廊里没有开灯,很窄,堆满了表演时用的东西。从大厅里映过来一点点的暗光,能看得清楚一些物件的影子。
许星空走到窗台边,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小缝一开,窗外的冷风就挤了进来,卷起了旁边的窗帘。窗帘卷到了许星空身上,她外面穿着外套,被风吹得一个哆嗦。
这样一冷,倒让她心情平复了些。
礼堂内,公司的人正在准备入场,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许星空耳朵下意识去听了一会儿,紧张的心情又浮了上来。
她紧咬住下唇闭上眼睛做着心理建设,这个时候,她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一下睁开了双眼。
将手机拿出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许星空手指冰凉,朝着礼堂看了一眼,人那么多,她也没看清楚。
许星空按了接听。
“喂。”许星空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的,声音有点发抖。
电话那边,也是嘈杂的,和许星空能听到的嘈杂可以汇聚在一起。他应该已经到礼堂内了,估计正在桌子上坐着等着。
“怎么样?”男人语气平平,他周围还有人与他说话。他不知做了什么,那人在他说话后,就停止了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许星空像是漂泊了好多天的独木舟,一下靠了岸。紧张像一层巨浪,一下将她拍在了岸边。在陈婉婉跟前的伪装全然不见,她想起了李妙雪的话。她声音小小的,透着些无助。
“我紧张,怕出问题。”
怀荆坐在桌子前,修长的手指捏着面前丝质的手帕,他听着女人的声音,眉眼一柔。
许星空拿着手机,窗外的冷风吹得她身体更紧了。她听着电话那端嘈杂的人声,在这嘈杂的人声中,男人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低沉又温柔。
“怕什么?这公司都是我的,你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都能给你兜着。”
怀荆的一句话,竟然压下了她的紧张,甚至在她上台前,心里都是轻松平和的。许星空走上台,看了一眼大声给她加油的陈婉婉,微微一笑后扫了一眼礼堂的前方。
领导们对于年会,与其说来放松庆祝,不如说是来工作。
怀荆坐在礼堂最中间视野最好的那桌,他身体斜靠在椅子上,手指捏着高脚杯的杯脚,一身西装下仍阻挡不住慵懒散漫。
他旁边有个人正在和他说着什么,他一边听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台上一眼。
这一扫,迅速而浓烈,原本冷漠的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如飓风扫走了阴霾,如细雨扑灭了烈火。
许星空双唇微动,她回过神来,鞠了个躬后,起身走到了钢琴前。在琴凳上坐好后,许星空又有了些紧张,放在琴键上的手略微发抖。
但这首曲子她练习了无数遍,就像是曲谱刻在了她的手指上,她的手指一碰到键盘,曲子就如行云流水般从琴键上流淌了出来。
台上只听得到泠泠的琴声,巴赫的古典乐,让整个舞台都安静了下来。
女人坐在白色的琴凳上,身材纤细修长。长旗袍将她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仅仅是侧面,也已然销魂。
藕粉色是衬她的,灯光下的女人眉眼如水,鼻梁小巧挺立,微抿的双唇带着些艳色。
不粗俗,反妩媚。
她的手指抚着琴键,琴键起伏间,音乐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带着女人特有的柔美和温和,将礼堂内的浮躁悄无声息的抚平了。
她坐在那里弹琴,温婉娴静,纯粹高洁,更像是在作画。
怀荆看着台上,眉眼间的冷淡渐渐掠去,眼底抑制不住的温柔像被琴声牵引,慢慢流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