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松的一句问话,仿佛聊天一般,却让车厢内的崇嫣浑身一凛,忙止住话:魏凌迟阴晴不定,冷酷又恶劣,与之对比,陈颂偷偷折返,在她们困难时出手相帮。
雪中送炭,很难不让人卸下心防啊。
“姑娘?”她许久未语,车帘外陈颂唤一声。
幸好隔着一道帘子,陈颂看不见她此时有些发白的面色,崇嫣忽然意识到,魏凌迟当着她面肆无忌惮地说羌语,是笃定她听不懂。
她确实听不懂,可是她记下来了,连同左呼缇王对她说的每一句羌语都记下来了。
她确实想找人问一问那几句羌语的意思,可这个人不能是陈颂,陈颂是魏凌迟的人。
她太冒失了,崇嫣有些懊恼,她不该做先问话的那一个,可话都到了嘴边,再说不记得,太刻意了。
“……我头有点痛,记不清了,那句羌语好像是……”崇嫣装作思索地摁着额头,挑了句左呼缇王说过的羌语说了出来。
“敢问陈大人,这句羌语是何意?”
陈颂:“……”
“……大人?”
“……鄙人也不知道呢。”
‘让你怀上我的子嗣一定会让姜少娴痛苦吧。’
怪不得崇嫣还能喘气,原来这就是他家大人对付姜督主的计划!
怎么形容呢……
真是,好一个恶毒妙计!
“姑娘贵为伯府贵女,叫鄙人大人实在担当不起,就叫我颂哥儿吧!”陈颂的语调转为殷勤:“离皇山寺还有一段路,二位姑娘小憩一会儿。”
弱柳闻言,再次谢过陈颂,钻进车厢内陪崇嫣,两个少女靠在一起,在辘辘车轮滚动声中逐渐睡去。
-
崇嫣沉溺在梦里,纷乱的梦将她包围,她梦见十岁的自己在柳树下站桩,边站桩边背诗。
二当家倚着躺椅上,跷着腿,手上转着折扇,他手腕用劲,几张叶子牌飞出去,钉在柳树上。
“我要学这个!”她委屈极了,说好的学武,可竟还要背诗习字,而且她来镖局两年,就让她站了两年桩,什么武功都不教。
二当家叼着叶子牌,都不回头看她:“下盘不稳,练什么也白练,我那西北的好徒儿可是自会走路就在练站桩,他比你稍大一些,爷三年前去西北考校他功夫,他下盘已经相当稳了。”
梦里,崇嫣甩了甩辫子,切一声,语气酸酸的:“又不是您儿子。”
二当家跳起来,吐了叶子牌:“爷把你当女儿养,你给爷争点气,学好功夫削他一顿去,那傲气的臭小子竟不跟我学暗器,仗着六师弟种了百解香也不学认毒,气死爷了。”
原来是被好徒儿气到了,崇嫣开心了,喊着二当家你生气的样子好像喷火凶兽啊,笑咯咯地跑开了去。
梦里崇嫣长辫甩开,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开,再嬉笑着转身已是及笄之龄,彼时她气过二当家后,用轻功跃到廊下,叩响大当家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