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嫣:“还有此事!”
她支起耳朵,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态度。
秋韵将霍凛的嫡亲兄长,霍弈丢失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叹道:“自那年起,侯爷就不去上京了,夫人也托众师兄们帮忙寻找,可这么多年也没个信。”
崇嫣思索一番:“霍大公子身上可有胎记特征?这样或许好找。”
“应是没有的,”秋韵摇摇头:“他身上有一物件儿,霍府嫡系儿郎的标志,靛青抹额。”
靛青抹额,崇嫣见霍凛戴过,靛青色,之上暗金隐现。
崇嫣眯了眯眼,心中异样更甚,不由得脱口问:“这标志只可能是抹额吗?有没可能是腕带之类。”
她想到断魂果为她编织的那个梦,梦里崇舟那被剪断的腕带可不就是绣有金线么,只是断魂果的梦并非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是构建在真实之上的虚妄。
换而言之,是由真实发生过的过去,打乱,重组的假信息。
她一直据此认为不用在意断魂果编织的虚妄之梦,却忽略了,即便梦是虚妄的,梦中的过去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崇舟的腕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可他确实有一条系在手上的腕带。
只是最后他身死之时,她没有在他身上看到那条带子。
秋韵摇摇头:“只是抹额,不可能是别的物件儿。”
崇嫣神情难掩失落。
猛然,崇嫣浑身一震,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幼时佩戴的抹额,会不会随着年岁渐长不能再戴于额上,转而被系于腕间呢?
“我能去宗祠找夫人吗?”崇嫣急问,没等秋韵开口,她自己先改了主意,在事情还未确凿之前,她不欲惊动一位苦寻儿子多年的母亲。
她可以去找霍凛,再看看他的靛青抹额,这一次只要看过,她定能确定跟崇舟的腕带是不是同一款。
夜叉奴
霍凛是要找的,可不急于一时,且劈头盖脸就问人家看抹额到底唐突,恰巧正值用膳时辰,崇嫣略一思索,想借侯府的厨房做些吃食,算是道谢和赔礼。
她深知别人没有白借她用灶的道理,甫一进厨房,先蹲在大箩筐前边攀谈边帮厨房大娘清理新采买的萝卜,一张嘴哄得厨房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得知崇嫣想做肉丝面,正好有空闲的灶,大娘果断地让予了她。
崇嫣拿着菜刀在案前又炫了一波刀功,引得厨房厨子们围拢过来,纷纷拍手叫好。
听闻她这碗肉丝面是做给侯府世子爷吃的,大娘看她的眼神揶揄了起来:“栖云院的秋韵姑娘也爱给世子爷做吃食,只不过回回进了霍七的嘴,”末了撞了崇嫣的肩膀:“嫣妹子,大娘我看好你。”
崇嫣想解释却越描越黑,大娘拿出精致食盒来,与崇嫣唠嗑:“你可知我们世子爷的乳名?”
这倒没听说过,不对!崇嫣回忆起第一次拜见侯夫人时听到霍侯爷的话,试探道:“夜叉奴?”
帮厨插言:“我们侯夫人是怎么想的,夜叉此名用作乳名,太过凶煞。”
“你懂什么,”大娘哼哼,侯夫人生下世子后那几月的饭食是她亲自操持,乳名的由来也听侯夫人提到过,是请大昭寺高僧亲赠的名,有以恶制恶,以邪镇邪之意。
大娘转着手里的刀,雕琢着手中的萝卜,隔着雾蒙蒙的蒸汽,她仿佛又看见了侯夫人因生产疲累而略显苍白的脸。
那时大昭寺高僧亲自来侯府送字,盘子里摆了三张字条,夫人取了其一,道:“夜叉与罗剎对立,是为半神,我宁愿他凶悍些,也好过为人鱼肉。”
崇嫣听大娘的描述微微出神,她想,那一时刻,侯夫人应该想到了霍弈。
若崇舟就是霍弈,不知他又有何乳名,她眨了眨眼,将一碗弹爽的面起锅,大娘凑到近旁:“怎就肉丝,没有旁的什么?”
崇嫣笑道:“如此便够。”
大娘撇撇嘴,心道上京姑娘就是面皮薄,秋韵尚且知道在世子爷饭食里表白心迹呢,若世子爷不知嫣妹子心意,这顿面食岂不白做?
于是大娘哼着西北小调,趁崇嫣转身擦手之际,将刻好的爱心萝卜藏入面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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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嫣拎着食盒往前院去,想着都至正午,林家人应当早离了府,哪曾想刚跨过垂花门,就听一声妇人尖利的怒喝声。
“霍凛!你对血脉亲人尚且如此,怎么当得侯府世子!”
崇嫣赶紧抱着食盒转到墙后躲避,透过墙上的窗洞朝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一华服妇人怒气冲冲下了台矶,观其面,跟林鸣之足足七八分像,应是其母,她钗环乱颤,走下来尤愤。
“表姑母且慢。”一声清冽呼唤叫住了她,她得意地冷哼一声,以为是霍凛挽留,利落转回身。
“你这小辈,唤姑母也没用!除非你将那娼女送来给我儿侍疾,她身份低微,若不是有意勾引,你表兄怎会于寺庙里做出那等不端之举,且既然木已成舟,让那女进我家门做个侍妾便是,哦对了,你林表姐为等你那走失阿兄至今未嫁,眼看年纪渐大,便由你替兄娶妻罢。”
她话音刚落,一柄短剑从屋内射出,钉在这位林夫人身旁的树上,剑尖从木身穿透而出,林夫人白了脸色。
“霍凛,你是何意?!”
只见霍凛施施然从屋内出来,走到台矶上站定:“我当日用的就是这种剑刺伤表兄,表姑母以为表兄的身体跟这棵树比,孰硬?”
“表姑母难道不知,凭我之力,当日只是给表兄个教训,否则表兄怎会是废一条腿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