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一贯喜欢蓉儿俊美,忙着动问:“蓉哥儿呢?”
家丁却说贾蓉也是皮包骨头了,拉着家丁只是哭泣,祈求老太太婶娘二叔设法救命,否则,只怕今生难以见面了。
凤姐闻言立时泪流满面,与张氏娘儿们哭了一场。张氏忙着招了贾琏说话,着他设法托人,务必给宁府保住一条根苗。
贾珍之死,张氏凤姐都不敢跟贾母言讲,贾珍从小也是贾母看着长大,贾母疼爱贾珍不比贾琏少些。且这些年贾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受的也够了。
两府虽然分宗,贾珍是大家亲人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认知,特别而今大家都活得有滋有味,唯独他却死了,尸骨埋在苦寒地,须得贾蓉获释方能捡骨回乡,一个个面带戚容。
贾赦贾政张氏两房商议,贾珍尸骨虽然未归,家里还得把丧事办一办,至少让活着的人有个祭奠之所。最后大家商议决定,贾珍虽然犯罪,但是人死帐销,贾珍虽然犯罪,宗族并未将之除族,贾珍之罪已经搭上了性命,也没有什么后账可找的了。
贾琏出面,在有司衙门托了人情铺排,尤氏作为未亡人出头露面,在家庙铁槛寺替贾珍做七天法事超度亡灵,把贾珍灵牌子供奉在家庙,让他享受烟火,早登极乐。
家庙做着发誓,贾琏来往张罗,凤姐们也要前去凭吊,来来去去的,面上不免带些戚容,终究在贾母面前露出了行迹,贾母发了好大脾气,勒令贾琏说实话。
可怜贾母诺大年纪,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喉头腥甜,眼前发黑。
阖府惊恐,忙着请了太医诊治,王老太医只是摇头:“老太太诺大年纪,屡屡惨痛哀绝,纵然神仙也难救了,可这老太太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无须忌讳了。”
贾赦贾政请求太医务必让贾母多活一时,活得舒服些。
太医用了艾灸,又用些提神镇痛药物,太医说得很明白,贾母已经高寿,想要好转却是不能了,这般用药意在减缓病患疼痛,让病患最后时光好受些。
贾母一般情形之时都很平静,似乎已经察觉自己病入膏肓,并不一如往昔询问病情,而是开口盯着贾琏:“你与你大哥哥自小交好,好歹保住蓉儿一命,替你大哥哥捡骨吧。”
这事儿贾琏早有计较,无不答应,十日后,贾母接到贾蓉平安信,贾蓉已经由北静王请托戍边将军,不再做苦力改而充作将军府小厮,虽然依然是劳役做奴才,却是衣食温饱,风雨不洒,性命无忧了。
贾母看信使然,再不提一句旁的了。
此后,贾母多半时间处于昏睡状态,清醒时间越来越少,醒来就会寻找黛玉迎春湘云探春们,下了闺学没有,说起宝玉贾珏就会唠叨着他们读书太苦,又吩咐张氏不要抬拘管过度了,又说起贾珠来,直说贾珠是个好孩子。贾母自顾自的说着,大家又听明白的也有听不明白的,不过一点大家十分清楚,贾母时日不多了。
正所谓生死有命,一众人子女唯有抹泪之份了。
张氏为了延续贾母生命,不惜银钱,让贾琏花重金在辽东黑森林卖了几株百年野参,每日给贾母提神补气。张氏意思总么也要叫贾母赚足了八十四这个人生极限再去,这才不枉贾母老寿星称谓。
此后,府里老少爷们娘儿们每日比来贾母跟前趟,无事一般都在贾母房里耽着,以慰慈心,生恐一个疏忽错过送终,遗憾终身。便见日把一班孙女重三遍四念叨,一眼话别一般。黛玉巧姐儿天天守着,迎春探春惜春隔三差五前来探视。
张氏暗暗知会了史家,明说了贾母病情,史家阖家过府问病,贾母清醒之时能够认人,高兴之余,眸光之中难言怅然落寞。
张氏凤姐迎春等都知端的,贾母这是思念湘云了。
这事儿张氏实在无法子。湘云婆家虽然得利于皇亲国戚绝地反弹儿不致罗罪,却是卫若兰伤残,卫大爷无才平庸,再不可能恢复昔日风光了。而今,劫后余生的卫家为了避免成为御史言官靶子,决定避其锋芒,阖家护送老将军灵柩反响安葬守孝去了。湘云也跟随夫家而去,她重孝在身,不可能前来探视。
很快到了八月初三,又是贾母生辰,贾母患病,不耐吵嚷,不许大办,张氏却与凤姐迎春探春等商议决定,就在贾母园子里摆两桌,至亲之人聚一聚,给贾母拜寿冲喜。
这一日,贾府内外披红挂彩,廊上仪门点起灯笼,意在图个吉利。
这一日迎春探春齐齐归宁,给来贾母贺寿。
却说迎春诞下三胞胎,因为怀孕之时颇多波折,可谓九死一生,虽然顺利诞下孩儿,大大损伤母体,伺候再未开怀。三个小家伙就更显珍贵了,他三个又长的标志,人见人爱。
两个孙子在水母眼里就是命根子,眼珠子,除了怕水衍,迎春也不敢轻易责罚。而今三岁不足,被水母惯得只差上房揭瓦了。
唯一一个丫头,水母精力不济,兼顾不暇,又被父亲水衍天天背在背上颠颠跑着给亲闺女做牛马,还乐呵呵给迎春夸赞,说是虎父无犬女,姑娘将来必定是巾帼英雄。
迎春夹在水家母子之间,完全没有话语权,迎春因此没少跟张氏凤姐抱怨。
这日来探贾母,三姊妹在贾母卧榻上爬来爬去,迎春呵斥,贾母护着。迎春便跟张氏凤姐叹息:“三个小家伙最会寻找保护神了,我走哪儿都没说话的份儿。”
凤姐就笑:“这不碍事,我自小就是跟着祖父祖母,也没见长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