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郎重重点头。
眼前清冷消瘦的青年也一点头,说道:“可以出声了。”
“大人,你怎么知道我会凫水……”田二郎忍不住问。
谢敛淡瞥他一眼,目光不带任何?情?绪。饶是如此,田二郎还觉得这眸光十分锐利,藏刃的刀般悄无声息,便剥开了许多东西。
好半天,他才听?见谢敛道:“你说话带着乡音,这几日?又时常与他们讨论,这个季节吃什么鱼好。”
田二郎尚且愣怔,谢敛便又转身走?了。
他望着青年清骨潇潇的背影,一时间又是好奇,又是佩服,但更?多的是震惊。
可……可偷走?夫人的财物,不怕他捐款潜逃吗?
谢敛却不在意?田二郎所?思所?想,他与蔡嬷嬷说了宋矜的病症,令蔡嬷嬷又煎了些镇痛止咳的药,让她着人暗中收拾好行李。
做完这些,他重新回了房。
宋矜睡得不太安稳。
苍白的脸低垂着,眉心蹙起一道阴影,仿佛喘不过来气。她原本是攥着他袖子的,此时无处可抓,指尖紧紧攥紧了掌心,仿佛陷入噩梦里醒不过来。
他疾步上前,右腿带起一阵疼意?。
“沅娘。”谢敛托起她的后脑,想要令她的呼吸顺畅一些,“深呼吸,别怕。”
女郎含着水雾的眼睫微颤,却未曾从梦魇中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往他怀中缩去,咬着牙关眼泪簌簌而落,滑入他的衣襟。
“……阿嬷。”她泣声道。
他其?实?不该抱她。
或是即刻出去,将蔡嬷嬷唤进来也好。
然而女郎声音哀切,带着隐忍的难过,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谢敛迁就着,任由?她蜷缩入自己怀中。见她苍白的脸色,病弱的模样,他漆黑的眸子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撇掉记忆里明快的影子。
宋矜醒来时,天色将晚。
她因为瞧着漫天傍晚的暮云,正心内怅然恐惧间,回神意?识到坐在身边的人,骤然松了一口气。
谢敛还在,悄无声息坐在她身侧。
见她醒了,收了书卷,起身倒了在炉子上温着的药汁。宋矜意?识迟缓,被他喂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汁,才骤然回过神来。
“……什么药?”味道不一样了。
谢敛略一低眉,只答道:“镇痛止咳。”
宋矜喝了药,慢慢醒了过来。
她察觉屋内的东西被收起了许多,但路途才刚刚过半,难道要靠岸不成?想到昨夜所?见,宋矜心头有些猜测,于是又问道:“我们要如何?应对?船夫?”
“今夜在渡口下船。”谢敛道。
这句话其?实?藏着许多别的问题,譬如船夫怎么会靠岸,譬如差役怎么会答应。宋矜自顾自思忖片刻,无法得出结论,但猜到谢敛已经有了安排。
可他每次的安排,都是将自己置于险地。
顺便将她推开。
宋矜还要细问,药效却发作?了。
镇痛的药物,本身就带着安眠的作?用,宋矜终于察觉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