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情是初识的矜贵和距离感,又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暗暗期待,“背不完明天可以接着背。”
从前他被十八个太傅轮番布置功课,看这点自然不算什么。但尚采女不一样,一看就是打小不爱读书,所有才情都浓缩在脸上。
万一累坏了,他的四海升平怎么办?
所以再三斟酌,还是决定细水长流,多点耐心多点国运。
“好了,时候不早了。”
陆怀将灯盏往前一挪,摇曳光影笼在那张俊美面上,朦胧中碾转出丝丝暧昧,表情却令人肃然起敬,起不了半点世俗欲望,只想遨游知识海洋。
“一寸光阴一寸金,快开始吧尚采女。”
尚芙蕖无语摊开书本。
在这个本该用来造人的夜晚,她却高声朗诵着人之初,性本善……
候在在殿外的几位姑姑,已经吩咐人备好水。少帝没有过女人,所以这头一遭只能事先做好准备。
小蝶挤在一众陌生面孔中,紧张的眉头打结,心底又漫出些难过。
她家姑娘要是不进宫,嫁的便会是寻常殷实人家,当有盖头有喜轿有龙凤烛的寻常新嫁娘子……
直到里间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她那点子悲伤突然就碎了。
女子声音模模糊糊的,隔着紧闭门窗,不太清楚。
但众人都听出了,经典咏流传。
尚芙蕖天生一把好嗓子,念什么都好听。衬着疏星落檐,几点流萤,细细听来确实有几分缱绻意味。
为首那位姑姑感慨,“陛下当真刻苦,乃大辰之幸也。”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满脸敬服。
虽然离谱,但她们想不到另外一种更离谱的可能。
月上柳梢头。
美人嗓声都带了些嘶哑,听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时,里间终于停下叫了水。
尚芙蕖扯着帕子,眼角是被困意逼出的泪花,心情是凌乱崩溃的。
健康的身体离不开健康的作息。
她从前在家,向来是早早入睡。所以养成习惯,一到固定的点就瞌睡虫上身。但今晚遇到一个比婆婆还婆婆的皇帝夫主,刁难她念书还不让睡觉。
继鼻血之后,眼泪又糊一脸。
但这些尚芙蕖都顾不上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皇帝的那句多背几天……
什么意思?
还要过来逼她背书?
温水沾湿帕子,擦干净脸。尚芙蕖以极快的手速拆开自己的发髻,连小蝶杏儿她们都没叫,生怕慢了被陆怀误会成不舍,让她再多读几遍。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她上前一步,伸手想替对方更衣,却被对方躲开手。
陆怀语气平静。
“再取一床被褥,朕今夜在侧榻睡。”
眼皮沉重,尚芙蕖赶忙打起精神道,“这恐怕不合规矩,陛下万尊之躯,还是臣妾睡侧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