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艰难地张了张嘴,给不出一个答案。
沈虞难得露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表情,说完后就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亨利回答。
江衔的注意力却在沈虞的脚腕上,他看到被裹住纱布的伤口上已经沁出了血,应该是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裂开了。
江衔确信,他一点都不希望沈虞会在游戏副本里再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了。
亨利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江衔按捺住内心的担忧,顺着沈虞的话去问他:“你知道些什么,对吧?”
亨利犹犹豫豫的,最后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沃尔德伯爵不愿意见欧仁妮这件事,不是很明显吗?”
“不愿意见欧仁妮?”江衔反问,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他愿意见欧仁妮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呢?”
江衔也承认,这对父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倔强。
“那欧仁妮呢?”他不死心,“她能够接受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吗?”
亨利耸耸肩:“她那么爱大卫,还因为流掉了孩子而感到愧疚,为什么会离开大卫,去找自己的父亲?”
孩子?
江衔愣了好半天,沈虞也瞪大了眼睛。
“她曾经给沃尔德伯爵写过一封信,说她有了身孕,”亨利平平板板地说,“信是我送的,沃尔德伯爵看完信之后把我赶出去了。”
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如果我也有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儿,我也不会想主动去见她的。”
名声尽毁?
江衔感觉自己满脑袋问号:“什么意思?”
亨利不再回答,他帮他们打开了门:“你们可以进去了。”
江衔只好推着沈虞进了别墅,在欧仁妮房间门口碰到了姜瑞琪,她手里拿着一大叠没有邮戳的信。
“这是什么?”
“我在房间里找到的欧仁妮写给沃尔德伯爵的信,”姜瑞琪抽出其中一封递给江衔,“我可能推断出沃尔德伯爵为什么和欧仁妮这么久没有往来的原因了,你可以看看。”
江衔把信拿给了沈虞,示意他也一起看。
这是一个俗套又狗血的爱情故事。
年轻美丽的贵族小姐满脑子都是荒谬的童话故事,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晚会上对英俊潇洒的钢琴家一见钟情。
大卫朝她微笑时,欧仁妮的心会颤抖;亲吻她的手背时,欧仁妮会觉得那块皮肤在发烫。她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正在弹奏的年轻钢琴家的身影,拒绝了其他人的跳舞邀请。
她能够看清大卫弹钢琴的那双手,白皙、修长,在琴键上弹奏时相当灵活,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反着微弱的光,流淌的曲调就这样在偌大的大厅里回响,贵族们的谈笑声都遮掩不住令人惊叹不已的钢琴声。
舞会结束后,欧仁妮在阳台上拦住了大卫。
亨利听从温斯顿夫人的吩咐,跟在大卫旁边,看着欧仁妮朝大卫行了屈膝礼。
大卫看了他一眼,让他离开了。
亨利回过头,看到大卫搂住了欧仁妮的腰,只看背影就会觉得这两人格外相配。
贵族小姐和落魄平民的爱情注定得不到祝福,他们的相爱是在与世道相违。
在大卫的恳求下,欧仁妮踏着教堂响起的钟声来到了围墙边。她踩着摞上去的箱子看到了沃尔德古堡的围墙外,仿佛看到了她此后无边的自由和广阔的未来。二十二点的月光并不明亮,可站在马车旁的年轻男人朝欧仁妮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无声地向她承诺幸福。
于是欧仁妮捏紧了怀里的一大包首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投入了大卫的怀抱。
那么温暖,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十月底的夜风。
大卫驾驶着马车,带着随他一起私奔的姑娘去了更远的乡村,只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信。
是欧仁妮写的。
她在信里向沃尔德伯爵表达了自己私自离家的歉意,对大卫的爱和坚守,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张纸,她既愧疚于自己离父亲而去的选择,又为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感到兴奋。
在信的结尾,她希望沃尔德伯爵能够接受和大卫“旅行”回来的自己,同意他们的婚事。
沃尔德伯爵不是冤大头也不是傻瓜,他带着信敲响了温斯顿别墅的大门。温斯顿夫妇对儿子的计划一问三不知,却对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的欧仁妮表达出极大的兴趣。
这场私奔闹得沸沸扬扬,伯德克小镇的居民们都知道欧仁妮的名声毁了,除了大卫,她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
这件事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沃尔德伯爵不止一次地收到了没有邮戳的信,欧仁妮在第一封信里还写了对父亲的思念,接下来的几封信里就全是对大卫的喜爱,她用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来修饰大卫。
真正让沃尔德伯爵接受现实的,是大卫写了一封信,他说欧仁妮怀孕了。
沃尔德伯爵不可能允许女儿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面对大卫的这封信,不再年轻的父亲叹了口气,他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允许温斯顿夫妇前来提亲。
没过几天,大卫带着欧仁妮回到了伯德克小镇。
他在沃尔德古堡前停了下来,想让欧仁妮和自己的父亲见一面。
欧仁妮敲了门,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管家看到她红润的脸,冷漠地告诉她:“伯爵让我把这些信给您,并托我转告您,他还不想见到您。”
欧仁妮流着泪被大卫带到了温斯顿别墅。
她在婚礼上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沃尔德伯爵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