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拿着梳子,对待头发的态度像极了是在面对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女人通过镜子看向理发师,在他眼里看到了持久的沉迷。
理发师比女人还要在意她的头发,他不肯剪掉一缕头发,也不让她进出厨房——他认为厨房的油烟会损害她的发质。
于是女人答应了理发师的求婚。
他们在照相馆里拍照,老板娘笑的连眼角都堆起了皱纹。
女人凝视着镜头,余光温柔缱绻地停留在理发师身上。理发师微微低着头,他的目光长久而饱含爱意地看向女人的秀发,想象着它从自己指尖穿过时的模样,几乎要潸然泪下。
结婚后的理发师依旧会为女人洗头发,为她吹头发,再将头发梳顺。他不亲吻女人的嘴唇,而是把吻留给了这头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头发。
事情在女人怀孕时出了差错。
她因为各种不良反应而逐渐消瘦,肚子越来越大,头发也越掉越多,不再富有光泽,任由理发师怎么努力都无法恢复如初。
“生完孩子就好了。”女人这样安慰理发师,她没有安全感,太害怕理发师会离自己而去了。
理发师不再亲吻女人的头发,他握着女人苍白的手,两只手一起放在女人的肚子上,像是虔诚又无望地祈祷。
女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孩子刚被抱出来,她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理发师不见踪影。
孩子被放在地板上,发出了微弱的哭声,她没能继承女人的那头秀发,圆圆的脑袋上只有一层短短的绒毛。
女人强撑着站起来,抱起了孩子,慢慢地走出房门,再走下楼梯。
她在一楼原本属于自己的洗头床那里,看到正在帮有一头如墨般美丽头发的女婴洗头的理发师。
“你在干什么?”女人。轻声问道。
理发师看向她——应该是看向了她枯黄暗淡的头发,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在给姐姐洗头。”
女人慢半拍地看向了镜子。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少而薄,贴在头皮上,干枯的发质与深秋大片大片枯黄的落叶别无一致,硬也脆弱。
姐姐和妹妹一点点地长大,女人的头发也没能恢复成怀孕之前的美丽模样。
理发师的目光不再为女人停留,他也不愿意再踏足二楼,除非姐姐被女人带了上去;他也不要求女人远离厨房,更不允许姐姐靠近。
即使女人将四条街上的所有人都杀死,用他们的头发做成了一顶顶假发,挂在墙上,理发师依旧不会看向女人。
他亲吻姐姐日益美丽的头发,对张开手臂黏上来的妹妹冷漠以待。
收破烂的老头从女人手里接过了内脏和骨头,他要将内脏卖给黑市,骨头剁碎了喂猪吃。
他告诉女人,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的头发恢复如初。